那红衣少年下了马,先是把摊子上打量了一番,见锅里的串串才刚煮上,他便把目光移到秦怡然面前的鸳鸯锅这边。
秦怡然心下正觉得有些奇怪,前两天一直看到他们是一群人一起行动,昨儿一个未见着,今儿倒是只剩下这一个。
那红衣少年一手拉着马缰绳,握住马鞭的手指着秦怡然面前的鸳鸯锅问道:“这锅里面的汤汁怎么卖?”
秦怡然看了他一眼,未吭声。
赵振兴上前一步道:“这位少爷,小摊就靠这汤汁涮了串串换几个钱,这汤汁实是没有多备的。”
那红衣少年许是也料到赵振兴不卖,微微沉下脸,那握马鞭的手顺势一滑,就指着秦怡然倒在一旁竹碗里的红油问道:“这个呢?”
赵振兴略有些为难的看了他一眼,又转身对着秦怡然使了一个眼色。
秦怡然知道这是不好再拒绝的意思,只得走近赵振兴的身边,装着拿串串的样子,轻声说了句:“卖给他一点。”
赵振兴只得揉了揉眉心,对那少年苦笑道:“承蒙您瞧得上,怎么也得给您装一些,只是这实在没得多,少爷买回去了不要声张,留着自家吃就可以了。”
那少年刚有些板着的脸这才有了些笑模样,“我自省的。”
那边秦怡然已经从红油罐子里面倒了半竹筒红油出来,她把竹筒盖上油纸,用绳子扎紧递给赵振兴,那少年又指着锅里的串串道:“挑那辣的串串,给我装上一些。”说着接过赵振兴手上的竹筒,抛给他一个银锭子,对着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的两名小厮道:“你们等会儿把这些串串送到我大哥庄子上。”
说完,转身跨步,又是一个漂亮的翻身就上了马,嘴里发出一声轻喝“驾”,一人一马已是消失在街道尽头,待到锅里汤水完全烧滚,赵振兴和书哥儿装了差不多有二十碗的串串,用笸箩装了递给两个小厮,那年岁稍大的一个小厮手招了招,不远处一辆平头马车就驶了过来,两人端着笸箩上了车,就顺着那少年离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赵振兴把刚刚那枚银锭子从篓子里面拿出来,装到荷包里,秦怡然见那银锭子比二两的还要大好些,应该有五两的样子,刚刚卖红油的那点心疼才消下去一些。
赵振兴似是知道她心里的想法,这些调料除了在摊子上用外,连他们自己都很少吃,他知道这是秦怡然留着以防后面有合适的买家上门看不到样品,遂安慰她道:“卖了就卖了,实在不够,到时大不了爹再跑一趟,回家拿些过来。”
秦怡然也只得点头道:“后面不管谁来,一律不卖,直到我们找到合适的买家为止。”
赵振兴沉思了片刻,“下午你谭大伯倒是跟我谈起了这件事,说那仙客……”赵振兴的话还未说完,身后就来一拨客人,他只得打住话头,招呼起客人来。
秦怡然也顾不上追问他说了半截的话音,忙跟着一起招呼起客人来。
不知是熟客多的缘故还是今儿的客人格外多,饶是他们今天多备了些串串,不到晚上十点他们已经全部卖光,秦怡然今天没有拒绝别人外带,所以涮的串串很快就卖的差不多了,最后剩下的一些更是早就被昨儿来买过的一管事全部包圆了。
几人看着周围还是人来人往的,自己摊子上已经只剩下格子锅里还冒着些热气,赵振兴揉了揉脖颈,挥了挥手笑着道:“咱赶紧收拾完,今儿早点回去。”
那边李氏已经把胡同里的锅炉都收拾装了上车,现在就剩下前面摊子的一些,大家一起动手,很快便把东西都归拢装上了车。
待到赵振兴驾着车到了小院时,正见到谭家那婆子正在关自家的院门,赵振兴停下车,李氏也下了车,上前道了谢,那婆子也不是那话多的,摆摆手就回了谭家。
赵振兴重新打开院门,赶着车进了院子,众人自是一番收拾不提。
待到吃完晚饭收拾好,赵振兴跟秦怡然和书哥儿两人盘好账,三人都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原本以为今儿人不会太多,但是清点下来的银钱却是比昨天还多了将近三两银。
秦怡然笑着道:“这样的灯会一年也就两次,不然咱们家的日子马上就能红火了。”
“就是因为灯会一年才两次,所以出来游玩的人才格外多,要真是像赶集一样,哪有这般热闹。”赵振兴接着道。
“爹,摆摊那会儿你提到仙客来,可是有啥事儿?”秦怡然问道,这事她都在心里记挂一晚上了。
“这还是你谭大伯跟我说的,县城里就数仙客来和百味楼为大,两家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却也相争了好几年,一直未分出胜负,相比百味楼,仙客来做生意显然就更有诚信些,他是县城的老字号了,据说除了府城,仙客来在其他府县都有分店。”说到这里,他停下喝了一口水,才接着道:“你谭大伯就建议我们可以直接找仙客来去谈这买卖。”说完,赵振兴揉了揉眉心,显然这事他也有些纠结,上赶着不是买卖,他们本就处于弱势,自己再寻上门去,那岂不是更没底气去谈条件了?
秦怡然看他这副模样,心下虽有两分着急,却还是劝道:“谭大伯说的虽有道理,但我觉得那总归是下策,咱们也不要心急,明儿咱们还有一天。说不定有其他店家上门也不一定。再说,实在不行,咱们先不卖辣酱也不要紧,这次摆摊的钱,回去先把山谷买下来,后面咱们再慢慢打算。”
赵振兴想了想也只得如此,遂点了点头,正待让两孩子去歇息,他似是想起什么,起身叫来东屋的李氏道:“孩子她娘,明儿是十八,城外的观音寺开山门,你带着大丫去拜拜菩萨……再多捐一点香油钱。”
说完,从怀里摸出个荷包来,打开里面装的都是这两天收的比较大额的银钱,他从里面摸出个今天收的那枚五两的银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