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上,陈嘉鱼先到了学校。
蔡佳怡比他晚到,来的时候还戴着口罩。
刚坐好,她就有气没力地趴在了桌上。
陈嘉鱼皱皱眉:“怎么了?”
“被你说中了,我真的感冒了。”她趴在桌上,用带着明显鼻音的声音哼唧着,“今天起来头疼得要命,还连着打了十几个喷嚏,呜呜呜……”
“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吃药吗?你没吃?”
“没有……晚上不严重,所以我以为不是感冒。”
“早上呢,吃了吗?”
“也没有,起晚了没来得及。”她无精打采地说,“不过我把药带来了,待会儿就吃。”
陈嘉鱼想了下,拿过她桌上的水杯,再走到教室角落的饮水机那儿,给她倒了杯温水,把杯子递给她:
“现在把药吃了吧,感冒越早吃药效果越好。”
趁着她接杯子的时候,再碰了碰她的手。
果真有点凉凉的。
蔡佳怡捧着杯子,口罩上方的眼睛弯成了新月,软声道:“谢谢哦。你这人也真是傲娇,嘴里不承认喜欢人家,行动上却总是这么关心……”
“你想多了。”陈嘉鱼澹澹的说:“我是怕你传染给我。”
蔡佳怡:“……”
她板着小脸,忿忿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才从书包里摸出一盒药,拉下口罩,就着水杯里的水,吃了两颗。
结果,一整个上午过去,她还是那副蔫巴巴的模样,还不时打个喷嚏,揉揉眼睛。
很快,上午的课结束,老师走了,其他同学也直接冲去了食堂。
陈嘉鱼正要起身,蔡佳怡恹恹的趴在桌上,只是把椅子挪了挪,姿势却没有变,他皱皱眉,停下来,转而拍了她的肩一下。
她转过来,恹恹地看着他:“干嘛呀。”
“你不去吃饭了?”
“感冒,没胃口……”她小声都哝,“也不想动……”
“所以是不吃了?”
“少吃一餐没事的啦……你快去吧,等下菜都没了。”她说话的声音都在飘。
陈嘉鱼光是看着她这有气没力,连说话都不会了的样子,就觉得怪心疼的:“行了,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帮你从食堂打包回来,你在教室吃就行了。”
食堂也提供收费的一次性餐盒,不过一般很少有学生选择。
她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暗澹下去,娇娇弱弱地道:“人家不想吃,没有胃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陪我一起吃。”
陈嘉鱼笑了:“我帮你打包回来还不够啊?太贪得无厌了吧你。”
“你好事做到底嘛。”她小声说,“我没胃口,不想吃啊,你就陪我一起吃嘛。”
“我陪你吃,你就有胃口了?”
她立即振振有词:“那是当然啊,你没听过一个词,叫做‘秀色可餐’吗?看着你,我就有胃口了,绝对可以连吃三大碗。”
啧,说话的力气没有,撩他的力气还在。
陈嘉鱼抬起手,屈起手指,像是要敲她脑袋。
她下意识地想躲,但是没力气,只能缩缩脖子,闭上眼。
陈嘉鱼的指节最终只是轻轻的落在她额头上,力道极柔的弹了一下,才面无表情的说,“算了,看你是个病号,满足你一次,说吧,想吃什么。”
蔡佳怡睁开眼,笑了起来,然后说:“你看着办啦,只要和你一起,吃什么都行。”
陈嘉鱼笑了一下:“在这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了。”
“嗯。”她趴在桌上,认真的看着陈嘉鱼离开的背影。
等他消失在视野里,她又蹭到窗户边上,托着腮,从窗户那儿往外看。
一直看见陈嘉鱼的身影出现在教学楼的下方,快步走向食堂,直到消失在食堂大门里后,她才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
食堂里人挺多的,陈嘉鱼排了半天队,才终于打好了需要的饭菜,并让打菜的阿姨用一次性餐盒装了起来,装在两个塑料袋里。再拿了两双一次性快子,两个汤勺,并把它们塞进袋子里。
一系列做完,用了差不多十五分钟。
陈嘉鱼加快步伐,出了食堂。
当他拎着东西出现在教室的门口时,就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蔡佳怡的双眼很明显地变得灿烂了几分。
“人有点多,所以花了点时间。”陈嘉鱼走过去,简短的说了句,又问,“你等急了没有?”
她摇摇头:“我知道你会尽快回来的。”
陈嘉鱼笑了一下,先把东西放在旁边学生的桌面上,再动手把蔡佳怡桌上的书给整理到了他那边,这样一来,她的桌面就被腾空了。
然后,他再把吃的拎过来,站在桌边,低着头,修长的手指将它们一样样有条不紊的从塑料袋里取出,一样样的摆在桌上。
饭在面前,菜在中间。
课桌面积不大,勉强摆下了这几个餐盒。
在陈嘉鱼做些事情的时候,阳光斜斜地照射过来,他整个人的轮廓都镀上了一层光晕,特别好看。
蔡佳怡痴痴地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冒,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她白皙的脸颊上渐飘起了一层澹澹的红晕。
陈嘉鱼把餐盒的盖子也一一打开,再掰开快子,一人一双,回身拖了个椅子,在她的桌边坐下,才说道:“好了,吃吧。”
蔡佳怡眯起眼睛笑了,她夹起一个荷包蛋咬了口,然后边咀嚼,边看他一眼。
再咬一口,再边咀嚼,边看他一眼。
陈嘉鱼:“……你吃东西的时候老看我干什么?”
她吧嗒吧嗒眨眼,腻乎乎道:“因为啊……看着你,我才有胃口,你就是人家的开胃菜嘛~~~~”
什么过期版的土味情话。
陈嘉鱼的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你再这样,我去旁边吃了。”
“好了好了,我不看你就是了。”她叹气,“直男真没情趣,一点也不知道怎么讨人喜欢。”
“那你别喜欢。”
“哼,我就愿意挑战高难度,喜欢自虐,怎么了?”
“……”
这个时间还早,其他学生都在食堂没有回来。
偌大的教室就只有他们两个人。
安安静静的相对而坐,吃着饭。
气氛意外地有种温柔。
吃完东西,陈嘉鱼把空餐盒扔进垃圾桶,将桌子擦了,拧开她杯盖看了看,发现里面水只剩下小半,又走到饮水机那里给她倒满了,再放回她桌上。
“感冒药一天吃几次,中午要吃吗?”
“一天两次就够了……”蔡佳怡说完,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不是感冒的原因,感觉头有点晕,好困哦。”
“那你睡一会儿。”
“嗯,我睡了啊。”她在课桌上趴了下来,小脸面向着他那边,眼睛闭上。
很快,呼吸变得均匀悠长。
陈嘉鱼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
似乎真的睡着了。
又悄悄摸了摸她的手,还是凉凉的。
陈嘉鱼想了一下,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了下来,轻轻的搭在女孩儿的背上。以免她睡着后体温降低,感冒加重。
做完这些,他看看时间还早,又没什么事情可做,决定出去走一走。
结果刚到操场,就被姚良辉叫去打球了。
打了十几分钟,陈嘉鱼出了点汗,边撩着衣角擦汗,边走到场边,一屁股坐下,说:“你们玩吧,我歇一会儿。”
坐了几分钟后,他打算回教室,去看看蔡佳怡的情况。
还没站起来,身后却响起了一个柔缓的脚步声。
与此同时,来人叫了他的名字。
“陈嘉鱼。”
陈嘉鱼有些意外的转过头。
沉念初站在不远处,朝他抿唇微笑,声音温柔如水。
“我有点事找你,可以和我来一下吗?”
三班教室。
此刻,吃完午饭的学生已经陆续的从食堂里回来了,原本安静的教室立刻就多出了几分嘈杂。
蔡佳怡眉毛皱着,慢慢睁开眼,很显然,她被吵醒了。
抬起小脑袋,有些倦意未消看了四周一眼,忽然发现了披在身上的校服外套。
愣了一下后,她便明白了什么,心情很好地弯起了眼睛。
她把陈嘉鱼的校服外套从背上取了下来,将它搂在怀里,小脸主动贴近,偷偷闻了闻上面的味道。
喜欢……
突然感觉头也没那么沉重了,鼻子也不那么塞了。
简直和吃了仙丹一样。
对了,陈嘉鱼把外套给了她,那他自己呢?
这时蔡佳怡突然反应过来,想要赶紧将外套还给陈嘉鱼,她拍拍前面的朱舒,等朱舒回头,便有点不好意思地问:“朱舒,你看到陈嘉鱼去哪了吗?”
朱舒想了下:“我回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他在操场打球。”
“是吗,我去看看。”
蔡佳怡抱着衣服,喜滋滋地跑了出去。
……
沉念初在前,陈嘉鱼在后。
两人来到了实验楼后面的一个角落,这里本来有个凉亭,但因为位置偏僻,平时就很少有学生过来,这几天天气也凉了,愈发无人光顾。
沉念初一边走,一边竭力调整着有些紊乱的呼吸和心跳。
不要紧张。
没什么可紧张的。
按照之前想好的,直接说出来就好了。
走到凉亭前,沉念初定下了脚步,先将一缕滑落到前面的头发用手指往后挽了挽,然后才转身看着陈嘉鱼,仰起了脸,神态温柔地笑了一下。
“陈嘉鱼,我们是朋友了,对不对?”
陈嘉鱼只能点点头。
沉念初继续问:“那么,你明天有时间吗?”
陈嘉鱼不知道她的用意,看了她一眼,回答:“有。”
沉念初垂下眸子,安静了几秒,然后说。
“明天是我的生日,我约了朋友一起庆祝,你也来吧。”
陈嘉鱼愣了愣。
“你的生日?”
他自然知道沉念初的生日,毕竟,她是他曾经喜欢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女孩。
但此时,乍地听到她这句话,竟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他稍作回忆,明天还真的是她的生日。
所以,她是来邀请他,明天一起过生日?
没有给陈嘉鱼犹豫或者是拒绝的机会,沉念初凝视着他,一个字一个字,极其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嗯,明天中午十二点,我在瑞华酒店六楼的和餐厅等着你,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四个字,被加上了重音。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
站在原地,陈嘉鱼在“去”和“不去”之间,思考了半晌。
最终还是决定去一趟。
听沉念初话里的意思,不止邀请了他一个人。
何况,他之前已经说过明天有时间了,再拒绝她的话,似乎有些……太过刻意和不近人情。
三班教室。
刚进门,陈嘉鱼便看到了蔡佳怡。
她正端端正正地坐在座位上,面前摊着一张试卷,手中奋笔疾书,一副正在认真做试卷的样子。
他的外套则是被摆在了他自己的桌面上。
陈嘉鱼坐好后,问她:“你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才醒。”她说完,瞥了他一眼,“你呢?跑哪儿去了?”
陈嘉鱼迟疑了会儿,才回答:“去操场打了会球。对了,你感觉好点了吗?”
“不怎么好。”她带着点小鼻音地轻哼了一声,听起来竟莫名有点委屈巴巴的。
……
九点半。
晚自习结束。
陈嘉鱼和蔡佳怡一起离开了学校。
一切都和平时差不多。
快到十字路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过头,若无其事的说:“明天,你来我家吗?”
“别闹了。”陈嘉鱼抬手敲了她一下,“你都感冒了,周末还是好好在家休息吧。”
“……”
蔡佳怡垂下眸,轻踢了下脚边的一粒小石子,看着它骨碌碌的滚开。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