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之中,刚刚燃起灯笼的李德林的府邸之中。
宅子的主人破天荒的主动领回来了一名陌生的客人回家,李德林府邸上的门房都是原来郡主带过来的老人,可是就算是这个老人仍然没有认识出来这个穿着朝服的中年男子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让自己的主任如此的郑重其事。
老人眼光毒辣,看着人的官服明显是七品的知县,而且看起来也不像是是什么世家子弟,对于这点微末本事,老人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老人小心的打量着与自家主人一起跨过门槛的家伙,总是能够感觉到此人的身上的气息有些矛盾,明明穿着的是一身文官的服饰,但是却又像是早些年间在沙场之上走下来的武将。
府上的仆役众多,所以当看到李德林带着客人一路前行到书房的时候,便就在没有碰到人了。不要说这是当朝红极一时的名臣,就单单是郡主的身份,就不同寻常了。
两人落座之后,一名年轻的高挑女子闻讯位置,当她进入屋子中的时候,自己的丈夫正在亲自煮茶,炉子中的火苗微微地摇曳这,壶水也是逐渐的沸腾开来。一天没有人的屋子也是瞬间被增添了几分的暖意。
李德林抬头看了一眼妻子,微笑的介绍道:“这是我多年之前的挚友贾本,如今进京述职,特意来到这里看看。”
妇随夫涨,现在已经荣升为一等郡主的赫仑公主向着贾本施了一个万福。赫仑公主虽然属于皇家的子弟,但来着是客人,她自然清楚该如何的应对,总是不能折损了自己男人的面子,于是赶紧和贾本不温不火的打过了一声招呼以后,赶紧的结果李德林手上的烹茶活计,替两个男人倒了两杯茶之后,随后立即告辞而去。
只剩下贾本在旁边唏嘘的说道:“德林兄,好福气,我等委实是羡慕不来。”
贾本一直是个地地道道的地方官员,历来不在东阳城这个朝中有人好做官的地方刻意的经营一些人脉,这次能够进京,自然也是带有不同的目的。
李德林便没有如此的谦逊了,点头笑着说道:“赫伦在秦家的这些金枝玉叶里面,确实算是贤妻良母的人物了。”
说道这里,李德林了做停顿,脸色柔和,下意识的补充到了一句:“对于现在的生活,其实我是很珍惜的。”
言之必进,这才是君子之风。李德林清楚自己这么开门见山的询问,可能不好,但是自认与贾本相交甚好,也就不屑与遮掩了。
贾本摇了摇头,伸出来了自己的手指。
李德林愕然。
两人正在屋子中喝着茶水,门口站着犹豫半天还是没有敲门出声的女子,赫仑公主是打算和自己的夫君说一声,自己要去皇宫里面取些物件回到家中,只不过刚听到屋子里面传来的声音,她既是由衷的感觉到了高兴,但是似乎也有难言之隐。
自己高兴的是自己的丈夫是任何一位女子都挑剔不出任何问题的配偶,也是高兴李德林终于算是有了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朋友,他们可以再一起喝茶聊天。
自己愧疚的则是,自己成亲起来,自己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替他分担一些,而且这位朋友还是在李德林的老家回来的。
凭借着自己身为女子的直觉,赫仑公主能够感受到李德林身上那种隐藏很深的压抑,大概是久在帝王身侧伴君如伴虎的缘故,自己也是处处如履薄冰,就算是一些家务事,自己处理的也是很谨慎。
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份一直是自己夫君的助力,也是自己男人的束缚。
李德林也是许久没有喝酒了,上一次酩酊大醉的时候还是自己成亲的时候。就算是在赋闲的时候,李德林也是每天都会挑灯夜读,睡的比她要晚上许多,但是每日的早起却是雷打不动,彷佛自己有看不完的书,最让自己觉得难得的是李德林从没有因此就让赫仑公主感觉到了自己被冷落,她又怎么会是那种心思十分愚笨的女子呢。
她相信李德林是实实在在的在意着自己,更不会在外面沾花惹草。李德林的洁身自好,就算是在大染缸的朝堂之中,也是无人能够出其左右。
李德林很在意自己,而自己却有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去的话。
屋子里面两个颇有才华的男人一口一口的喝着澹茶,言谈之中,无所顾忌。
贾本问到了一些有关于东阳和南楚边境上战事的走势,李德林忧心忡忡,语气之中似乎透露着一些沉重:“兵部其实一开始本来已经只是一场叛乱,预计的是半年之内便可以平息,其实说道这里也不算是什么盲目乐观,南楚的兵甲大多数都是由一些新兵所组建起来了,许多人都没有见过真正残酷的战场,但是东阳的兵甲却是不同了,如果不是突然冒出来了一个狄青,可以说最多一年,那么南楚的复国便无异于困兽犹斗,但是东阳一开始的错误,导致了南楚军心的大涨,也算是在片面的为南楚这把从没有沾染上过血的战刀开锋了。现在南楚的羽翼逐渐的丰满了起来,以后要是想打算速战速决,也是难上加难。再加上真正阻挡于东阳的还是在于朝廷的勾心斗角,军营之中的争权夺利,十三爷秦玉松一直没有找机会和狄青等人一决死战,打算成为第二个褚萍。南楚那边到时众志成城,此消彼长。”
贾本点头说道:“这话倒是对,每年朝廷对地方的赋税差不多只是三成,今年却增加到了五成。”
李德林平静的说道:“现在看起来,倒是一直和朝廷不对付的冀州,风平浪静。褚家的那个小子一直在不断地秣兵历马,这也是现在朝局十分安静的根本原因。”
贾本的心情激荡,李德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泄露出来了太多的天际。
贾本随后也是问道:“没想到时隔多年,东阳的安全又是靠在了褚家人的身上,冀州能够守多久,万一冀州出现了问题,接下来的东阳应该怎么守住。”
李德林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对于这种事情,自己早已经有所看法,平静的说道:“一般这种情况之下,单纯的靠着冀州,差不多能守上一个一两年,但是要是建立在东阳和冀州都没有出现什么大纰漏或者大阴谋的前提下。只不过两军对垒,你永远猜不到你的对手会给你造成什么样子的变动,历史上许多的经典战事,不少也是由一些阴差阳错所导致的。”
李德林渐入佳境,可能是自己许久都没有说的如此痛快了,话匣子一打开就完全的关不上了,一手端着杯子一手在天空之中指指点点:“在冀州还没有归属于东阳的时候,北离的入侵一般都是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路便是从北向南,居高临下,利用北离兵甲的快速能力,直捣黄龙,只不过这种办法会受到东阳王朝大规模的阻拦,往往只能够掠夺一些物资。第二条路便是走冀州,先派遣斥候进行搜获,随后扫荡那些零零散散的关外阻拦,北离靠着这种办法一方面掩护大军,一方面以战养战,逼迫东阳王朝只能够固守待援,城池与城池之间如同孤岛一般,交通要道完全瘫痪,但是北离精锐骑兵却可以顺势南下,一路上畅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