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小岚踩着梯子一步一步的爬上了闪着光亮的大殿。
这是秦奋为了防止自己死后天下大乱的手段,将自己的遗照放在了大殿外的匾额后面。
李敬城也是终于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小岚若有其事的咳嗦了一声,所有人顿时打起来了精神,这场好戏终于开始了。
小岚抑扬顿挫的说道:“今日传位于太子秦安。”
下面一片抽气声,随后秦安在所有人的瞩目之中一步一步的走上了那个早就令天下人所向往的宝座。
随后便是礼部念各地藩王报上来的祝贺。
大殿上的一阵稍微有些颤抖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遐想,礼部祭祀闫明硬着头皮走了出来,随后缓缓的跪下,慢慢的说道:“臣祭祀闫明,有冀州折子要禀奏。”
当闫明咬着牙说出来了关于冀州祝贺的折子以后,朝堂上出现了一片哗然,那帮功勋武将更是一脸的不相信。剩下的文人学子则是一个个的神情诡异。
李敬城皱了皱眉头,一直跟在李敬城身后的李德林更是对着大梁发呆。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秦安往后靠了靠,倚在龙椅之上,似笑非笑。
最终,刚刚坐上皇位的秦安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俯瞰着下面的满朝文武,轻轻的撂下一句“今日寡人有些乏了,先退朝吧。”
各怀心思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出,许多的重臣在看到祭祀闫明的眼神之中都多了几分欣赏。
皇帝无过便是赏,看起来明显闫明这个小子要走狗屎运了。不曾想真的让他撞到了皇帝心里面所想事情,这一桩事情,倒是硬生生的给他变成了一件天大的幸事。
王秀出奇的没有和自己的至交好友李斌一同出殿,而是加快了脚步早早的跨过了门开,笑眯眯的走到了李敬城的身边,拍了拍肩膀,好像是对这一位面容慈祥的老首辅有事向商量。
随后一年迈一中年的两位官员来到了宫殿外面走廊的拐角处。
李敬城以为是今日早朝接受他的建议,为自己所想一条后路。
王秀也是有些窃喜,他早已经和李斌商量好了,不管谁当了皇上,他们只需要把自己的宝全压上去,这样才算是能够无忧。
李敬城一直对于秦安来说是敬重的,从现在开始李敬城也可以算得上是三朝元老了,觉得自己多半会成为首辅党的新丁贵人。
结果让王秀没有想到的随后,李敬城使劲的一拳锤在了王秀的身上,笑着说道:“我老了,岁数打了,差不多应该告老还乡了,有什么事情你们带着一点李德林。”
王秀摸了摸自己的肩膀,随后一脸明白的望着李敬城逐渐离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东阳的官场上也是有些讲究的,讲究同乡、同窗、同门。
李德林和工部的侍郎姚宇堂便是如此,一样的师出李敬城,又是多年的同窗,当年两个人是一同进京赶考。
再加上两个人有一个算是志趣相投的爱好,那便是喜好书法。
虽然李德林已经成为驸马,正好的是,两个人的府邸也才相隔了**百步的距离。已经谙熟官场的李德林和姚宇堂走门串户也是十分的频繁。邻里之间相互的走门串户也是早已经以习为常。
只是今天李府不但来了姚宇堂,还有李斌李大人。
两位算的上是本朝的重臣也都带上了夫人和孩子,三家人倒是乐得其所,三人的孩子也都是差不多的岁数,两女一男也是玩的十分惬意。
若是了解于朝堂之人一定会发现,原来的两派现在已经融合为一派了。
与李德林这边十分欢快的场面有所不同的是,说来奇怪,首辅李敬城在自己偌大的家族之中,既算不上什么慈父也成不上什么严父。因为虽然官职已经达到了首辅的地位,但是对于家务事却从来不插手,对于自己的几位子女,也是一向抱着自生自灭的冷澹态度。
李敬城所生育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长子并没有继承自己父亲的所有学识才华,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治国之才,不过倒也是本分之人。在离着东阳城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当作一个知县,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官运不旺,还是没有人提拔,整整当了三年的知县也没有能更进一步。
可能实际上那个州郡的经略使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辖区内那位默默无名的知县是当朝首辅的孩子。
次子倒也算是精通诗词书画,却也是仅仅止步于此,胸无大志的自己,靠着自己家族的福荫勉勉强强的进入到了翰林学院当上了一任编修,每日埋头于书本之中,也算的上是默默无名。
三子便是有些差劲了,既没有从官也没有从文,只是跟着一些东阳城的纨绔子弟,到处的有手好闲。久而久之,有因为他是李敬城的儿子,人们也只能是任凭他肆意妄为。
李敬城的几个女儿所嫁之人也是平平无奇,每年回到自己的娘家,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父亲的一面。
哪怕是李敬城在书房之中秉烛夜读,也从不露面交谈。但是因为李敬城自己的身份,所以两位女儿也是只敢带着自己站都站不稳的丈夫,站在门房之外,轻声的问候几声。
就是这样得到的也是李敬城不咸不澹的回复,有的时候,李敬城要在书房之中处理公文,干脆连见面都不会见面。
只有看到自己的孙子,李敬城的脸上才会有一些浅澹的笑意。与李敬城的交流,一家人倒是还不如那位李敬城最宠爱的弟子李德林了。
三朝元老的李敬城今日独坐在光线有些昏暗的书房之中,那座书房便是全家人都不敢随意跨越的雷池。就连李敬城最喜欢的孙子也都不能怎么进来。
这么多年以来,能够来到李敬城的书房谈话的人物,也不过二十人。但是书房内却有一把板凳,这是为了他的得意门生李德林所准备的。
李敬城对于自己的生活也是十分的随便,那些美酒佳肴在李敬城的嘴中如同嚼蜡。自己只有一房妻子,所剩下两女,自己可能也是感怀自己的恩师,所以对于自己的妻子也是给予了最大的照顾。也是因为自己的妻子反复要求,自己这才纳了一房妾,剩下了三个儿子。
尊重只是尊重,但是李敬城对于自己一妻一妾的感情也是平澹如水,一年到头也是说不上几句话。对于这样一个油盐不进老人,彷佛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罢了。
李敬城对于纵横围棋只能算是水平一般,倒是对火药味十分浓厚的象棋十分的痴迷。只是除了李德林,也很少同人在棋盘上相互厮杀。因为李德林总是说自己的水平有限,所以李敬城多数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就这样象棋算是李敬城这么多年以来,自己勉为其难可以算的上是爱好的爱好。
李敬城双手捏住一枚棋子,随后轻轻的敲打已被堆放在一边已经阵亡的棋子,现在的棋盘上,李敬城唯一可以使用的便是手里面的卒。
“过河卒。这一招,棋到是好棋,就是晚了一些。一个棋子虽然没有办法将局势挽回过来,但是最起码能成为大杀器。”
随后李敬城陷入到了沉思之中,转身去棋盘之上找寻一枚带有红色的棋子,上面刻着一个帅字。
李敬城笑了。
“没有了帅的相,也就失去了自己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