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气东来,百官朝拜。
不管是王公九卿还是文武百官都是鱼贯而入,已经游走于天下大半的褚天华也是终于看到了眼前那座大殿。
黄顶红墙,两翼的琉璃瓦顶也是交错汇集,房檐上的六兽也是各司其职,安安稳稳的替皇帝把守着门庭,大殿建在白色的大理石须座承托之上,脚下的每一块砖石都是在各地方上供而来的。两扇数人之高的大门开开闭合,褚天华虽然见过如果别具特色或者大气磅礴的建筑,但是这些建筑和东阳城的皇宫相比较,却是立马相形见绌了。
不管是总体来看,就算是每一处的细节也是细致入微,脚底的中轴线都是按照磨砖对缝的堆积起来,即使是一个略懂风水堪舆的外行人也是知道顺着脚下的这条道路,一直往南,不光是东阳城的风水外貌,还有一条更为延伸至帝国龙脉的地轴,
泰山祭祖,十万大山,祁蒙山,西南众多余脉,还有江南的诸多山脉,构成了气吞山河的三重山脉,九龙汇顶,凝聚天下气机于一身。
这位东阳城的天子,也是一步一步的在众人的眼前等上那座无数人都渴望的大殿龙椅。坐北朝南,一举一动之间倒是充满了帝王的霸气。
文官已首辅李敬城为主靠右而行,武将已十三王爷秦玉松为主靠左而行,那些从各地而来的封疆大吏居中,一便随和可以听取皇帝陛下的询问。
褚天华虽然名为冀州殿下,但是却曾经接受过朝廷的圣旨,也是为朝廷的命官,如果单纯在朝廷的命官角度下观察,自己明显的不可以特别站在前面,但是却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就连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言官也是全部都闭上了嘴,太监也是闭声不语。
褚天华孤零零站在了最前头,一位老者也是缓慢的走上台来,皇帝已经到达,谁人再敢耽误下来,已经坐在龙椅上的皇帝秦奋看着老者也不生气也不恼,连忙的吩咐道:“丁义,快给帝师上一把椅子,他岁数大了腿脚不好。”
帝师于千,曾经作为当今皇帝的师傅,传授秦奋的帝王之术,但是早已经归隐许多年,没想到在这个时候连于千都给搬了出来,今天的场面可是着实的不小。
于千并没有对着皇帝谢恩,反而有意无意的落后从后面赶过来的丁义,仅仅走到褚天华的身边,却米有任何的言语,却好似一堵已经摇摇欲坠的顶梁柱,最后一次的为这眼前这个还未而立的冀州殿下遮风挡雨。
褚天华一直视线平齐,默默的数着老人的步子,在自己视野之中看着老人缓缓的映入辉煌的龙壁大堂,一脚踏在汉白玉石台阶之上,轻轻的迈着步伐。随着老人的进程,朝堂之内也是人头攒动,玉打玉,这些声音以为这下面有的人在窃窃私语。
于千的身形微微凝滞,身后那个已经伺候帝王多年的大太监啊下意识的赶忙缩回一脚,轻轻的哼了一声,显示是不满这位年轻冀州殿下不识大体。褚天华也并未和这位身着驼色衣服的公公对视一眼,也好不理会这位大监的借机示威,返身而后挺直了身子。
殿中摆有四方圣兽,东西南北四方相向。按照上古九州的分布,殿中摆有九尊大鼎,只有有资格的权臣大员才能站立于九鼎之前,剩下的百官都应该站在九鼎之后。
几位皇子也都轻轻的站在殿内,按照朝廷礼法,太子储君应该站在首位,只不过因为皇帝秦奋还未选择出储君,所以几位皇子都有希望荣登大典。
随着掌印太监曹安的一声话声落地,四方的钟声也是敲起,大殿内外的众位爱卿便要跪下口见皇帝,可这次的朝会显然不能与他日的朝会相比较。
在百官还未行跪拜之礼时,掌印太监曹安朗声说道:“今日早朝,帝师丁千,首辅李敬城,十三王爷秦玉松,礼部侍郎李德林,冀州殿下褚天华无须下跪。”
“冀州殿下褚天华可以穿甲上殿。”
老成持重的李敬城纹丝不动,他本来就站在最前方的位置,正好面朝几位皇子。各位皇子与李首辅相视一笑,露出了善意的表达,随后垂目低敛。穿着皇帝御赐马褂的十三王爷跟随皇帝东征西战立下了赫赫战功。
自从东阳一同天下以后,获得了特殊殊荣的官员也是屈指可数,甚至可以用一双手都可以算的过来。李敬城、秦玉松、褚萍三人可在朝会之中不跪天子。帝师于千退隐以后,也是念皇帝恩旨可坐于一张黄花梨太师椅上。
“上朝。”
曹安用着自己浑厚的嗓音继续沉沉传下,褚天华感受到了这位宦官在武道上的修为也是不低,自己却看不透这位同样穿着着驼色衣服的大监。
大殿左右第一人的十三王爷秦玉松微微的低头,算是表达着自己谢恩。皇帝给自己面子,自己不能不兜着。于朝臣不同,越是皇室子弟才越要讲究所谓规矩。自己掌管天下兵马多年,虽然与皇帝一同实现了自己的抱负,但是多年以来位高权重却压得自己越来越无法同这位兄长可以谈酒赋诗了。而且最近几年,边疆之争,常年不断,朝野上下都深感天子之位如坐针毡,有自己镇守边境,东阳自然可是安枕无忧,但是直到祁蒙山一战,冀州的兵马被吃掉了一整个部分,这让许多人心中开始泛起了滴咕,万万想着如果褚萍倒戈一战,会不会真的天下大乱。如果皇帝直接罢免了褚萍和自己啊,那未免也是太卸磨杀驴了一些,因为这些情况,自己可能在皇帝的眼中也是饱受了一些意见。
但这让朝堂之内的栋梁勋贵们都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些年轻的臣子,也只是听到口口相传的冀州殿下是什么样子。褚萍原来有多么收到天子的器重推崇,现如今就有多么的担惊受怕。
那些看到褚天华穿甲上殿的百官,也算是彻底的领教了这一对父子虽然身在冀州,却可以在朝堂之上得到皇帝的恩许,穿甲上朝可比那些面圣不跪更加有份分量!这证明褚天华现在已经在皇帝的眼中可以和褚萍相媲美。
李德林也是受宠若惊的洒然一笑,坦然受之,李德林现在可谓是风头正盛,虽然可以称谓上天之骄子,但是李德林却秉着不争而出名,即使是皇帝本来打算授予他礼部尚书的称号,自己却也是举荐给了更加适合这个位子的刘培峰,一两次的退让也不算什么,但是这种事情已经出现了许多次。
李敬城的得意门生遍布天下,那些自认李敬城为自己授业恩师更是浩瀚无穷,但是能得到李敬城点头的门生之中也只有李德林算的上是最优秀的一位。
朝会刚刚开始,便令无数的朝臣在心中叹息,原本还以为皇帝会在朝堂之上会训斥冀州一顿,但是现在看起来应该是给这个刚刚束发的小殿下造势,看起来冀州的这个毒瘤是越来越大了。
单单是一个披甲上朝,就足可以登堂入室,这意味着褚天华以后只要不会犯下谋逆大罪,这份荣耀就会一直延绵的传承下去,这可是连皇家子弟都无法获得虚荣。有人得势就会有人怨恨,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的道理不光是在百姓之间,更在庙堂之间。
得不到就毁掉的道理也是深入人心,那些被冀州常年压迫或者早年间忌惮褚萍的臣子,嘴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中却早已经恨不得将这个冀州殿下砍杀一万遍。
殿内殿外的千余官员在掌印太监的曹安出声后,缓缓的下跪,如潮水由南向北迅速跪拜,这种场面也是声势浩大。
广场之中只有几人仍然挺直了身板等待皇帝的询问,天子直面不能随便观瞧,宽阔大殿之上众臣跪拜以后,也只能望见龙椅上皇帝的双足。
只有李敬城轻轻的捻着胡子,李敬城倒也是知道皇帝的苦衷,也就不会给这位皇帝添乱了。曹安的一声“众爱卿评审”打乱了李敬城的思绪。
李敬城收拾了一些感触情绪,摸了摸自己的长髯,四下观望,去发现帝师丁千已经开始闭眼休憩打盹,看样子今日朝堂上的这些惊雷消息,丁千早已经得知的十有八九,也就算不上什么激动了。老人已经到了耄耋年岁,对于这些的消息也就谈不上什么期待了,老人岁数大了只希望可以混一个善终而已。
今天的场面搞得很大,但是谁也没有敢不识趣的多嘴,只有竖起耳朵听得份儿。果然今天要变天了。
看着那些文武百官的面色,就知道很快便是一场气势汹汹的大地动。
“拜帝师丁千为国子监监酒。”
“拜礼部侍郎李德林为文渊阁大学士兼任过国子监右监酒。”
....
“大赦天下,明年免除各省份一年朝贡。”
“三日后借鉴各国使臣。”
最后一道圣旨则是:“拜冀州殿下褚天华为门下省右仆射,封文渊阁大学士。”
一道道的圣旨被宣读,龙椅之上,皇帝的眼神深邃。
轻轻一句无事退朝。
朝堂之上无事,但是整个王朝却已经是疾风骤雨一般,今日朝堂之上罢免提拔官员无数,寻常时候随随便便的一人提拔,就会被朝堂之上的众人思索半天,不光如此,如果官员的关系网就要重新进行替换,朝堂之上的人员变动不如地方,牵一发而动全身,可能下面地方上的官员费尽心机,呕心沥血,花银子使关系铺垫出来的关系就会因为一个人的变动从而消失不见,现在更不要说将将一个大清盘,这些像极了一盆凉水从头浇下,不光是给朝堂之上的人浇了一个纪灵,就连下面的黎明百姓都是着实的吓了一跳,今日发生的事情都足以让整个京城可以津津乐道上一年半载的了。
当然那些都是后话,因为这场大的变动又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拔地而起又有多少人倾家荡产,东阳城乃至东阳王朝之中的暗网和暗线都可能一夜换主。
英才殿上的近千位朝臣起身,缓缓的走向殿外,大多数的老人都想已经成为文渊阁大学士李德林道贺,李德林从一个从三品的礼部侍郎一跃成为正二品的文渊阁大学士,这官阶的一连数生,都可以称之为喜闻乐见,在首辅党之中这个俨然成为中流砥柱年轻学子,日后足以可以撑起首辅党的一片天。年轻一些的年轻朝臣也是涌向李德林,称兄唤弟,好不热闹。
就连李敬城都没有想到,本来他还在想李德林会在礼部侍郎的这个位置上在打磨几年,才会复出但人要职,不曾想皇帝竟然将他一跃成为了国子监酒。这可是不到三十岁出头的堂堂正二品,国子监担任着天下学子的领导重任,这样一来就成为了数万名太学生的领袖。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曲成名天下知,现在所有的人也都知道的李德林这个不知名的学子注定要在官场之上势如破竹了。
李德林恭恭敬敬的迎合着,不断的还礼给众人后,加快了脚步,走向自己的恩师李敬城和帝师于千的身边,两位老者露出面目和蔼的表情笑着同时扶起这位已经可以称为人中龙凤的年轻人,三人都是天下学子所要效彷的对象,本来李德林就是和李敬城一脉相承,三人便在这些脉络之中也就更加的亲近了几分。
出殿的队列圈子,已这三人为一个核心。另外的武官便是已十三王爷为中心,虽然关于武官的官员变动没有如此的巨大,但是深陷这个旋涡之中,不退反进,也算是平平安安了,一些身经百战的将领也是凑上前去客套寒暄半句。
几位皇子也是给散开,偶有跟京官们攀谈,也有和那些外州府的州官们相互交流。
一位穿着红袍年轻宦官找到了殿下褚天华,也没有上前去说两句,可当这位年轻殿下投去视线后,只是行了一个礼。
褚天华也是轻轻抱拳低头,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行完礼的褚天华面无异色,转头前行,倒是在一旁的籍籍无名的小宦官有些愣神,想到了自己干爹刚刚交代给自己的事情,迅速根上。
褚天华走的耳根清净,只是路上瞥了一眼刚刚上朝之前和自己一同前行的大黑胖子,刚刚还将自己吓得要死要活的大黑胖子,却没有想到按照自己身上的官职来说,应该算的上是自己的上级了。大黑胖子却不敢这么想,对于他来说现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无奈周围的砖墙严丝合缝没有一丝的缝隙。
对于这个投机倒把一等高明的家伙,褚天华没有半点的好感,上梁不正下梁歪,可想而知这个大黑胖子管理的地方也是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就无人愿意和褚天华一同行走,不知不觉的褚天华就落在了所有人的身后,跨出大殿门槛后,站在台阶的顶端,停下身形轻声说道:“我欠你钱吗,你一直跟着我。”
原来是刚刚的小宦官,小宦官连忙的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褚大人多虑了。是我义父说叫我通知你,去御景苑。”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褚天华破天荒的打趣说道:“那你刚刚为什么不叫住我,我若是不停下,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叫我了。”
本来就着急的小宦官看起来更加的着急了连忙说道:“没有没有,这也是义父吩咐的,他说如果褚大人停下了就告诉我,如果没有停下就不用我传达了。”
褚天华来了兴致,转身说道:“走吧,领我去看看你的义父。”
褚天华看着这位小宦官紧紧的跟在自己的身边,几次想要同自己说话,但是又想起了什么不敢言语,本来小宦官自己觉得自己做的不漏痕迹了,只不过有怎么能欺骗得了褚天华的这双慧眼呢。
褚天华笑了笑,也亏得这一身红袍,否则以这个小宦官的懦弱醇善,早就在这身寒如冰的皇宫之中被那些权贵子弟或者侍卫统领给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两人一路前行,从英才殿一路走到了皇宫内院,说是内院却更像是做一小的城镇,两人从热闹非凡的外宫一路走进寂寥无人的深宫之中。
褚天华有些玩味的问道:“小公公,你这是打算领我去哪里啊?”
小宦官瓮声瓮气的说道:“褚大人,咱们去御景苑。”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不,我叫丁吴”
“好,丁公公,你的义父是谁。”
“我的义父...是我的主子。”
“那你的主子是谁呢?
“我的主子....还不知道,不过我早晚会知道的。”
“早晚是多晚?”
“褚大人,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问题?我义父说了不叫我和你多说话。”
看着憨厚可爱的小宦官,褚天华不禁的笑出声来。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