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了?见了师兄们还不问好,小心我去常白师叔那里给你告状。”
赵方槐抱着两只胳膊,目光从上往下的扫视着她。
李昭昭停了动作。
草人经刚升起的朝阳一烤,半干了,动作幅度小了很多。
赵方槐也注意到了这几个玩意,伸了个懒腰的假样子伸脚把几个草人绊倒了。草人倒在地上还是扑棱,却被他们几个踩在地上,徒劳的动作,还有几分滑稽。
像是讽刺她一样。
“你看,我们这还忘了呢,现在昭昭还是有师傅教得人了呢,不是个打杂的小婢女喽。”周江攀在李昭昭肩上,“是不是啊昭昭哈哈哈……”
“放开我。”她还记得上次他们截住她怎样羞辱她,距离那次有些遥远,但现在回忆还是胆战心惊。
她打不过他们。
她未结丹,他们都是金丹中期。
一开始还会像只困在笼子里的小斗兽,不甘的亮出尖牙,恶狠狠地瞪着下头群人。但是后来的经验告诉李昭昭,越是激动的反抗越容易激起他们的逞恶欲,她低下头去他们感觉没意思就会走。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草人被赵方槐扭踩在脚下,原本扎的好好的样子,现在歪斜,鼓囊囊的草人肚子也瘪了,编做手的金黄色麦秸秆被折插进土里,显然,已经断了。
这个草人是常白师叔教她后给她的第一件东西,她每日练习完都会小心的把三个草人用手绢擦干净,搬回自己的屋子,放在床边。
她来垣凌剑派十多年,很多回站在师兄师姐们训练的后面,偷偷地看长老们一招一式的教师兄师姐们。
她每天都会去那里看他们练功,特别羡慕。
当时心道,我要是有个人教我……多好呀
突然间,她眼里好像什么东西掉了。
“嘿,周师弟可不要这样讲,常白师叔只是说让她去师叔那里修习,可从来没有说过要认下李昭昭这个徒儿,啊呀,这是还哭上了……”
赵方槐吐了口唾沫,噗嗤笑道:
“这么蠢的一个徒儿,常白师叔要教会她可比飞升还难哪。”
“对,李昭昭,你要搞清楚自己什么资质,你连什么法系的根骨都测不出来,哦……那天某人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水系,”周江摸她脸蛋的手落空后,狠狠扯了她发螺一下,“水系,该不会是你自己偷偷自己学的水系,然后和师叔说你是水系吧?”
李昭昭扭开了他们的箍制,捏紧了拳头,
“闭嘴!”
愤恨的喊叫,眼角通红。
“把草人还我,把草人还我!”被掐着肩膀的她被凌厉地一掌掀翻,狠狠前扎进了草里。
“我让你叫!”
周江这些年打了顺手似的,抬脚将她踹在地上。
其余几人抱臂但笑不语,只斜靠着一旁的石头看好戏。
“你这样的跟在常白师叔那样的人身后,真是脏了上仙,污了大家视听。”
有人呸了一口,吐在她的手上。
埋进泥里的脸旁灰土湿了一块,心似是被撕了一片也丢进了这灰土里。
也有人稍加制止——
“别打瘸了,容易看出来,收拾完了这死丫头,还弄个清洁诀给她,收拾干净了。”
“知道知道。”那人回道。
重新扎好的草人已经不能再陪练,诀咒消失,作用也随之消失。
黄昏,初春还寒意不减,凉丝丝的风能吹透骨头,让鸟儿都忍不住抖抖翅膀,不知道从哪里叼了只干瘪的谷穗缩回窝去了。
李昭昭跪拜在常白师叔门前,额头贴着石砖:
“求师叔让弟子回弟子的陋舍修习。”
扇门被打开,露出门后一个瘦削清减的身影
“不喜欢来这?为什么。”
暮霭沉重,隔了数尺看不透她的神色。
“弟子愚笨,师叔教给弟子的弟子的记不住,更……学不会,”她不敢抬头,去看师叔的好看的脸会是多么失望的样子。
他们说得对,她连根骨都没有,法术学的再好也不会有结成完整内丹的一天,
她这样的蠢材跟在常白上仙身边,
是……亵渎,…是给师叔丢人的……。
她喜欢能像师兄师姐们一样有师傅,李昭昭觉得眼泪又要落下来,咬牙逼自己咽下去。
但,她不能,她不行。
常白师叔看她可怜待她好,她不能不知趣。
“你**得自己愚笨?”修瑾问她,“还是觉得自己没有根骨,自怨自艾。”
勐地对视上木扇门后常白师叔,常白师叔眸光沉沉的看向她。
“……我确实也是,没有修仙的天资,即便再努力也无用。”
本来想随便和师叔说辞别,他肯定也本就不太在意这件事,师叔巴不得她能自觉提出要滚蛋。
虽然,……她也是偷偷抱了,……万一,
万一,师叔会稍微挽留下她的期望。
现在师叔真的在关心她。
李昭昭还是有孩子心性,使劲吸熘鼻子要忍住酸意,听常白师叔温和的一说,实在绷不住了。
“……你,你哭了?”修瑾愣在原地片刻,童孔略放开散,不敢置信的问道。
她想掩饰自己哭,修瑾还是看出来了。
他是从来没见过李昭昭哭的
那女人总是昂着头,骄傲的挺着胸脯从他身旁过去,一甩翎披风,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哼一声。
哪里会像现在似的啜泣,埋着头在他面前光明正大的显示出难过,肩膀一耸一耸的委屈抽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