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伟志站在午门外等夏侯琅，好半晌后夏侯琅才出来，找到茅伟志时便问：“他为什么不出兵？大哥都安排好了。”
茅伟志嘘了声，一拉夏侯琅，两人离开午门，茅伟志和夏侯琅小声交谈时，突见张安在远处看着他，神情复杂，目光中颇有深意。
“现在出兵太快了。”茅伟志说，“你没看孙先生也没吭声么？正常状况，今天应该是他来启奏，但他没有说，就是不赞成现在打。”
夏侯琅蹙眉道：“为什么？”
茅伟志道：“不清楚。”
夏侯琅眉头深锁，茅伟志看着他，两人静静对望，茅伟志忽然笑了起来，跟夏侯琅有什么好瞒的？
“打完这场仗。”茅伟志如实道，“格局就会发生变化。”
夏侯琅更茫然了，蹙眉不解。
茅伟志先前不想给夏侯琅解释得太明白，是怕他对秦承泽的心机而多想，但如今此事已到台面上，他不得不说。
“你和赵将军带兵出去。”茅伟志解释道，“打了胜仗，下一步，朝中就必定要求与胡人谈判。”
夏侯琅道：“那不是正好？”
茅伟志看着夏侯琅，说：“谈判，就必然要让他们把原来的皇帝、太上皇放回来，二帝只要有一个归来，他就当不了皇帝了，好不容易稳下来的朝廷，又要重新洗牌。”
夏侯琅看那样子显然甚是窝火。
“你们汉人怎么……”夏侯琅简直是无话可说了。
茅伟志嘲笑道：“你现在不也是汉人了？还是汉人将领……”
夏侯琅：“……”
茅伟志：“你先回去吧。哎！总算要下雨了，闷得我头晕脑胀，昨天晚上也没睡好。”
夏侯琅：“上马，带你去逛逛。”
离开皇宫，茅伟志心里说不出的烦躁，被夏侯琅骑马带着，在城里逛了一圈，茅伟志忽然说：“我想家了。”
夏侯琅问：“回家去？”
茅伟志确实很想回山庄，但现在出兵之事悬而未决，在政事堂待了将近两个月，居然也没官假。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非得一辈子闷死在这里呢？
夏侯琅道：“我去朝你先生说，带你回家住几天。”
茅伟志蹙眉道：“那发兵的事怎么办？”
夏侯琅反问：“你看老三样子，像是要发兵的么？”
茅伟志反倒笑了起来，说：“那行，走吧，问问先生意思。”
夏侯琅纵马穿过长巷，回到政事堂内，两人下马进去，茅伟志进去找孙兴，却发现后院里不但有孙兴还有杜淳之和赵将军。
夏侯琅眉头一动，蹙眉道：“大哥？”
赵将军示意不要多说，缓缓点头。
杜淳之和孙兴则坐在另一边的椅子上，两人都沉吟不语。
茅伟志一看就知道，赵将军是来找两位丞相，想取得他们的支持。
“太快了。”杜淳之道，“赵将军，老夫也未曾预料到是此局面。”
“攻破上京城的那支胡人部落的野心比我们事先所想的大，也更心急。”赵将军蹙眉道，“这是最合适的时机了。”
茅伟志到桌前坐下，这时孙兴朝茅伟志说：“赵将军求助，你，能说服陛下发兵么？”
茅伟志眉头深锁，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他。
茅伟志叹了口气，要怎么说服？
这里面牵涉的问题实在太多，他没有回答。
赵将军道：“不行也无妨，我今日出城，明日与虎威将军兵分两路，按原定计划出兵，夜袭东河县……”
杜淳之色变道：“不可，新帝初涉兵政，你怎可擅自出兵？”
数人又不吭声了。
杜淳之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还是老夫亲自去一趟吧。”
“杜先生，还是我去吧。”茅伟志说。
孙兴笑了笑，目露赞赏之色。
杜淳之问道：“你可有把握？”
茅伟志本无把握，但他知道，自己这时候无论如何也得上了，硬着头皮也要上，秦承泽是知道他们意思的，是谁去本质上并无区别。
赵将军道：“那么我与夏侯琅便前去准备。”
茅伟志一怔道：“这么快？”
赵将军点头，说：“走！”
夏侯琅起身，茅伟志马上道：“等等，先带我去军营一趟。”
当天夜晚，皇宫大殿内点着灯火，秦承泽看着奏本，御桉上摆放着兵符，秦承泽一声不吭，宫人前来禀报，茅伟志求见。
秦承泽说：“告诉他，朕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朕还没想好，让他明天早上再来。”
宫人道：“茅大人说，若陛下不见，他便在殿外等着。”
秦承泽一听又头疼起来，说：“宣宣宣……让他进来罢。”
宫人便躬身退出，少顷茅伟志进来了，秦承泽一见茅伟志，却是一怔。
茅伟志一身戎装，皮甲加身，进殿时解下长剑，交给侍卫。
秦承泽蹙眉道：“你做什么？”
茅伟志答道：“我来求你一件事，让我去为横死的中原百姓报仇。”
秦承泽深吸一口气，打量茅伟志。
外面呼啦啦风声起，新栽的竹子被吹得疯狂摇动，风声此起彼伏，犹如暗夜中凄厉呼号的怨魂。
茅伟志道：“三殿下。”
茅伟志双眼通红，上前一步，看着秦承泽。
茅伟志：“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秦承泽疲惫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茅伟志蹙眉道：“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三哥，大哥已尽数准备好，你想安守一隅，还是光复江山？”
秦承泽怒道：“可你能确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茅伟志道：“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让我们出战。兵已备齐，只等你发出兵符，赵将军与夏侯琅就会开战……一旦错过，我们就或许再没有机会了。”
秦承泽定定看着茅伟志。
“不管发生什么。”秦承泽喃喃道，“你都会站在我这一边？”
茅伟志点头，说：“我从前是，现在也是，以后当然也是。”
秦承泽叹道：“拿去吧。”
茅伟志上前，拿起兵符，秦承泽笑笑，说：“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去罢，等你们的战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