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课上了一半,何文婷就嚷嚷着要去吃夜宵了。她使劲拉着我的手,我只好站起身来。
我们走到餐厅,餐桌上放着两碗小米绿豆蜜枣百合汤,还在冒着热气,显然是何太太刚才做好的。
但是何太太并没有在客厅里。何先生经常在外面应酬,几乎每天晚上都很晚才回家。
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水声,显然是何太太在洗澡。过了一会儿,水声渐渐小了下来。等我和何文婷吃完夜宵的时候,恰巧何太太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何太太一头浓密的黑发,包在一块红色毛巾里。她穿着一件薄薄的半透明的浴袍,浴袍里丰腴的身段风姿绰约,隐约可见,引起了我的无限遐想。
何太太眼波流转,对我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嘱咐女儿道:
“文婷,吃完了夜宵别忘了去洗手洗脸。待会儿上课,可要乖一点,听韦老师的话。”
然后她就走进卧房,轻轻掩上了门。我看着她的柔曼的背影,不禁呆了一呆。
等了一会儿,何太太穿好了衣服,穿得非常正式,显得很华贵。她手里提一个昂贵的品牌包包,对我说道:
“韦老师,我出去有点事,麻烦你在家里多陪文婷一会。要是学累了就玩一会儿,等着何文婷爸爸回家,你再走吧!谢谢你!我会给你加课时费的。”
何太太说完就开门走了。我和文婷回到书房里。何文婷嘻嘻地笑起来,歪头看着我,小声问道:
“老师,你觉得我妈漂亮吗?”
我瞪了她一眼,对她的话不加理睬,随手拿起书房小床上的一本杂志,装作很感兴趣地翻看着。
这对与众不同的母女,似乎给了我一种奇怪的夹击。我预感到我的麻烦正在开始,也许会像冰淇淋一样粘上我的鼻子。何文婷笑道:
“哎,你怎么像个小老头似的,好严肃哦!”
我察觉到,她没有称我为老师,居然“你”“哎”起来了!但是我没有纠正她。
上课的时间到了,何文婷却不想学电脑了,她兴致勃勃地提议:
“哎,咱俩下棋吧!”
“好吧,那就下棋。”
我们下的是弹子跳棋。五颜六色的玻璃球,在明亮的灯光下闪闪烁烁,像夜空里灿烂的星星。她一边下棋,一边戴着一个耳机,摇头晃脑地哼着不咸不淡的粤语歌。我忍不住问道:
“你听的谁的歌?”
“郭富城啦,城仔好帅……”
何文婷突然像发现了什么重要事情似的,瞪眼看着我,说道:
“嗯,你很像他。特别是眼睛,还有鼻子嘴巴,哇塞!怎么那么像呢?你的鼻子比郭富城还更高更挺呢……”
何文婷兴奋地盯着我,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咯咯笑道:
“哎呀,怪不得那天我刚见到你,就觉得你很面熟!……你简直就是郭富城第二嘛!你的名字不应该叫韦东凌,应该叫韦富城才对嘛!”
她笑作一团,以至于弯下了腰,捂着肚子。
何文婷那种对我直勾勾的注视,以及孩子式的鲁莽,简直让我有点忍受不了。我发现自己现在经常处于被这个小丫头逗弄的窘境。
何文婷笑够了,这才重新戴上耳机,随着音乐做出一些节拍,后来她索性站了起来,像个大明星似的劈腿、弯腰、摆臀、晃脑袋、舞动双臂……
何文婷那圆润柔软的小身体,即兴地摆出了各种姿势,像树杈、旗帜、蔬菜、各种不规则的图形。她那双又细又长的腿,就像一个爵士鼓手舞动手里的巨型鼓槌,用一种疯疯癫癫而又勾魂摄魄的韵律,击打着地板。那个俏皮灵活的,裹在粉红色沙滩裤里的小屁股,就像是一枚清新甜脆的水果……
我尽量克制着自己敏感的神经。她那紧绷绷的皮肤和毛绒绒的发辫里,散发出一种花粉与乳酪的气味。我面对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小姑娘呢?我说不上她是天真无邪热情可爱,还是狡猾风骚惹人心烦……
何文婷后来唱得嗨了,干脆哼唱出了声音,也不知道是谁的歌儿:
这里信奉着欲望
要风光的火葬
这躯体肯相信爱
难道便没有汗
魂游天国仍坐立不安
霓虹流动着脉膊
谁能长驻一间房
每对爱侣也要靠勇气赌博
别提人情薄烟花更恶
爆竹永不说谎梦游娱乐国
谁和谁能赢尽了快乐
就算天跌下来当天妒奇才
谁叫我敢爱天谴世人
死不去等活来
就算天跌下来当天妒蓬莱
谁够我敢爱天火将降
谁为过所多玛感慨
……
这里信奉着欲望
要风光的火葬
这躯体肯相信爱
难道便没有汗
魂游天国仍坐立不安
霓虹流动着脉膊
谁能长驻一间房
每对爱侣也要靠勇气赌博
别提人情薄烟花更恶
爆竹永不说谎梦游娱乐国
谁和谁能赢尽了快乐
就算天跌下来当天妒奇才
谁叫我敢爱天谴世人
死不去等活来
就算天跌下来当天妒蓬莱
谁够我敢爱天火将降
谁为过所多玛感慨
也许天边海角全是肮脏的亚当该打靶
纵使天空海阔云集这角落全是夏娃
每对爱侣也要靠勇气赌博
别提人情薄烟花更恶
爆竹永不说谎梦游娱乐国
谁和谁能赢尽了快乐
就算天跌下来当天妒奇才
谁叫我敢爱天谴世人
死不去等活来
就算天跌下来当天妒蓬莱
谁够我敢爱天火将降
谁为过所多玛感慨
……………………
我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也许在房间里吸烟,会惹何文婷父母不高兴,但我心情浮躁的时候,烟瘾可不比任何一个老烟鬼小。我问道:
“可以吸烟吗?”
“当然可以。你尽管吸就是,我父母就都吸烟,没什么大不了的呀!我以后也要吸烟。”
“可是你不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吗?”
“哈哈哈!那你为什么还吸呢?”
这个小妮子问得我哑口无言,有些理屈词穷了。我点上烟,深深吸了一口,吐了一个硕大的烟圈,笑道:
“你说实话,我吸烟,你不嫌烦吗?”
她轻轻点头道:
“要是别人吸烟,我有点烦。不过是你吗,就不一样了,我感觉你吸烟的样子好酷呀!”
何文婷两手托着腮,摇头晃脑地说话。我笑道:
“你是不是有点儿童多动症啊?咋这么喜欢浑身乱动呢?”
她摇摇头,不太高兴地纠正道:
“哼,人家快十四岁了,都是初中生了,不是儿童啦!也许我这个爱乱动的习惯,应该叫作青春期躁动症吧!”
何文婷转过身,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崭新的书《少女心理生理卫生指南》,递给我看。我不禁笑道:
“这书是你自己买的?”
何文婷咕哝了一个名字,显然是她的一个女同学,是那个人送给她的。我问道:
“她是你的好朋友吗?”
她点点头,又说了三四个名字,说是她们结成了一个姐妹帮,并且说她们的这个小团体,内部有套不成文的规矩:
书籍、食物、玩具、偶像的磁带录像带,都实行共享,甚至连心爱的裙子也可以互换着穿。
我感到很是震惊,因为我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与我的任何一个同学,有过这样深厚的友谊。
何文婷唱了一会儿歌,安静下来了,又坐回电脑前,玩起了一个老套的游戏。通常是她指挥着盟军的坦克与飞机,对邪恶的敌人发动一场不朽的歼灭战。
这个娇滴滴的小少女,却偏偏喜欢火爆刺激的场面,真是一桩怪事。她甚至还崇拜拳王泰森,就是那个咬掉霍利菲尔德的耳朵的黑家伙。
课间我走出书房,去了一趟卫生间。卫生间里还残留着一股沐浴露的香味,似乎还有一种女性的体味。洗脸盆边上粘着几根蜷曲的长发,显然是何太太的头发。
我身体上那种近似病态的敏感忽然爆发,使我站在马桶前好一会儿解不出小便。那东西捏在手里,像一根火热的铁棍,或者一根干燥的黄瓜。
良久,我才步履蹒跚地回到书房里。我有点心不在焉,心里想早点回去。但是何先生或者何太太还没回来。
小丫头观察着我,忽然说道:
“成天关在家里可真闷。东凌哥哥,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场电影,或者去溜旱冰啊?”
小姑娘居然叫我“东凌哥哥”!我不禁浑身一震。我沉声说道:
“这个嘛,最好由你父母陪着去,我陪你去不合适吧?”
何文婷做了一个习惯性动作,水灵灵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然后眼皮上翻,嘴巴一噘,说道: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是好朋友嘛!他俩都不喜欢和我一起出去,也许是怕我看到他们吵架的样子。他们在家里还憋着,可是一出门就吵架,真没劲。”
何文婷的手指绕来绕去,玩弄着一绺头发。她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可怜巴巴的样子。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说的话,但还是答应了,说道:
“好吧,有机会我一定带你出去玩儿。”
何文婷欣喜地扑上来,跟我勾小指头。我轻轻地绕住她那嫩藕似的小手指,心里微微发颤。我相信,这个可爱的小动作,能让任何冷酷男人的心,刹那间柔软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