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辰轩一身天青衣衫,右手提一管玉笔,左手一甩袖,挥毫泼墨,潇洒自如。
雪贞端了一杯茶,盈步而来,出现在我的视线中。
她放下茶盏,自然地挽上骆辰轩的左臂。两人耳语亲昵,惹得美人娇笑不已。美人脚尖轻轻一踮,红唇相送。天子佳人,浪漫一吻。
我完全变成了路人甲,哪里都有我的踪迹,却没有属于我的台词和剧情。
一阵风过,檐角的铜铃叮铛。我飞快转身,疾步往回走。
猛地撞上一个人,我抬头,一脸茫然,骆辰意嚷道:“才几天不见,都不认得我啦。”
不由分说,我拽着他,道:“你跟我来。”
回了毓秀宫,我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没给人看见。”
他好奇道:“你又搞什么名堂。你怎么会去‘映雪斋’?难道是去找齐美人?”
我坐下,喝了口水,道:“那你又怎么去那了?难道也是去找齐美人?”
他坐下,道:“我找她做什么。我去找皇兄,商量点事。”
我略带歉意道:“刚才一时匆忙,就把你拉来了。不会耽误什么事吧。”
他笑道:“就是些例行公事。我一会再去。你还没说,你怎么去那了。”
实在是丢人,我低头老实回道:“我是去找她了。只是没想到皇上也在。然后我就回来了。”
“皇上又不是老虎,你躲那么快干什么。况且你和齐美人叙旧,正是你表现大方的好机会,你跑回来做什么?”
果然是兄弟,直觉敏锐。
我支吾道:“你也知道我嘴笨,我怕说错话,惹皇上不高兴。”
看他一脸怀疑,我赶紧转移话题,道:“你那天答应了一会就回来,怎么跑的三天不见人影?”
终于看到他慌张的样子了,他敷衍道:“我那日忽感身体不适,就直接回府了。那天是我不好,忘了传个信给你。”
“那好,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再提了。有件事你得帮帮我。”我认真道。
“什么事?不会是让我教你怎么争宠吧。这我可不会,就上次雪贞的事,我可是馊主意一大堆。”他笑道。
我一拍桌子,气愤道:“再也别跟我提争宠。我的目标是,出宫。”
十五秒之后,他终于开口鼓掌道:“佩服佩服,勇气可嘉。”
我开心地握住他的手道:“你同意啦。”
他慢慢抽出手,为难道:“本朝还未有宫妃逃宫的先例。除非皇上下旨准予出宫,否则就是死罪。不仅如此,就连家人也要受流放之刑。”
我使劲挠了挠头,泄气道:“那你说怎么办?”
他好奇道:“上次我问你,你也没说要出宫。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你又闯祸了,急着逃难?”
“假面”正好走了过来,我抱起它,道:“咬他。”
看见“假面”拼命朝骆辰意嚷叫,我才出了口气。
“千万记得,不许告诉皇上我要出宫。”我威胁道。
他保证道:“还不信我。”
他走到门口,忽然回头笑道:“等你真行动了,我再告诉皇兄去。”
听了这一句话,我差点把手中的“假面”摔给他。
我在屋里想了两天,终于理出些头绪。首先,得将宫里的地形查看一下。
刚要出门,就看见丽妃匆匆而来,一脸酸样,道:“妹妹这是要去哪?皇上如今谁都不见,就专宠齐美人呢。”
我没等她走近,拔腿就跑。未免落的她这样的下场,我得赶紧行动。
雨霖轩的回廊里,传来阵阵吵闹声。我好奇慢慢探过去,却见路美人正对着雪贞嚷嚷。
我躲在不远的树后,听得路美人叫道:“齐雪贞,春儿那几句话还抬举你了,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啪”地一声,路美人已被雪贞打了一巴掌。她正要动手,却被雪贞身后的一个宫女拦了下来,雪贞冷笑道:“你那张脸,打了就打了,反正也没人看。我这张脸可是给皇上看的。若是你一巴掌下去,那可是对皇上不敬。”
一个哭哭啼啼的宫女被带了过来,雪贞对她道:“打你是为你好,免得你不长记性,将来丢了性命。来人,给我打。”
内侍拿了藤条过来,上去就是狠狠地一记。路美人惊呆了,捧着半边脸,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那春儿圆圆的脸庞,看着也就十三、四岁。娇小的身子下意识地躲着,直至蜷缩在回廊的一角。
如果你也在曾在路边对着一只流浪的小狗,抱以同情的眼光,那么你就能理解我的做法了。
我一下冲了过去,大声喊道:“别打啦。”
众人一下朝我看来,雪贞惊道:“你怎么会在这?”
我走到春儿身边,小心扶起她,对雪贞道:“雪贞,她还只是个小姑娘,难免不懂事。你罚也罚了,就饶了她吧。”
她缓缓走来,接过内侍手中的藤条,对我道:“今天就看在你的面子上,饶了她。不过----”她忽然将藤条甩过来,我本能地护着春儿,侧过身去,背上一阵生疼。
雪贞哼道:“说好要抽五下,刚才还少一下。这是你甘愿替她受过,莫要怪我。”
我忍着疼,咬牙问:“雪贞,我有好多事想问你。我们可以去里屋谈谈吗?”
路美人让宫人扶起春儿,恨恨地走了。雪贞道:“就在这说吧。”
“雪贞,我觉得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我以前不过是个宫人,即便有诸多不满,也只能忍着。可如今我是齐美人,谁要是让我心里不舒服,我就要加倍的还给她。”她的嘴角浮出一丝得意。
“春儿背地里说你确实不对。可你也不该打她。”
“那依你这个大好人来说,我应该怎么对她。”她发问道,“难不成感化她。这后宫里,可没人像你那么清高,对什么都不在乎。今天你不让她长记性,明天她就要骑到你头上去了。”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闷棍,打得我眼冒金星。
“皇上对你好吗?你去了明德殿后,有没有人欺负你。”我终于问出最想知道的事。
她背着我,道:“除了我娘,他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她慢慢转过头来,看着我,又道:“所以,我才不能放手。即便是你,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是我一厢情愿,将记忆定格在过往的岁月,而她,却早已渐行渐远。
她甩甩衣袖,径直走了。我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痛难忍。
慢慢走回屋里,蝉衣惊道:“小姐,你的背上怎么会肿了?谁打你了。”
我抱住蝉衣,难过道:“蝉衣,我们不要待在这,好不好。我怕,连你也离开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