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喻望着蛰脸颊上的一道血痕，后者意识到她目光的所在，侧过脸避开，“你夺灵了？”

“嗯。”

“虽然冒失，还好没把自己折进去。”声音冷清无比，“照着那本书上的简略介绍你就敢下手，如此急切吗？”

“我有必须下手的理由。”

“他对你出手了？”

“是。”

“防御的话倒不为过。”目光落到她左臂上最明显的两道伤，“手给我。”

颜喻犹豫一下后照做。蛰伸手覆上她白皙的手掌，温暖的热流从指尖传递到略微有些痛楚的手臂之上。

“你在做什么？”

“虽然我治愈类的法术一般，不过让你的伤口快点恢复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用，”颜喻抽手，联系中断，那股暖流也随之消失，“又不是好不了的伤。”

“疼很有趣吗？”

女孩没有回答，反问，“你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挠的。”

“……”

蛰微微叹息，左手结印，掌心上方出现一道白光，那道光落地后迅速幻化成一只雪白的狐狸。小狐狸警觉地看着颜喻和蛰，浑身白毛倒竖，一副随时要扑上来的模样。

颜喻顿时有些骇然，“狐妖？”

“不是。”

“狸妖？”

“不是。”

女孩觉得自己对动物的认识有些不够，“貂妖？”

“妖怪就是妖怪，哪来的什么狐妖貂妖。”蛰淡淡道，“他能变出的最灵活的动物是狐狸，现在的形态是随时试图逃跑。”

“逃跑？你抓它做什么？”

“你已经完全忘记「眷属」这回事了吗？”蛰道，“他叫负鳞，记住狐狸形态的样子也可以。虽然服从度没有那么高，不过能得到灵力就够了。”

“……”

“在犹豫什么？”蛰随时注意着小狐狸的动作，“你要是怕疼，我帮你割手指。”

“蛰，我有眷属了。”

男子身形一顿，转过头看她，“再说一遍。”

“我有眷属了，他是个人类。”

闻言，某只妖怪立刻乖巧地就地坐下，摇着雪白蓬松的尾巴看着两人。

蛰：“……你给我说清楚。”

颜喻走后林青许恢复沉默。

张西林在病房里面照顾他。冯姨也终于发觉不对劲赶了过来，不过割腕被说成不小心跌倒伤了手腕。

于是林青许听了冯姨半小时的唠叨，责怪他怎么能如此不小心。

少年的耳朵终于在自家父亲回来的那一刻清净了下来。

“你是小摩的爸爸？两年了都没见你来看过……”

眼见着这番话暂时停不下来，张西林赶紧带冯姨离开。林青许看着白色被单上洒落着的橘色夕辉，洁白冰冷的病房意外有了温暖的错觉。

“向何醒了。”程珈廷道，“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说他是凶手。”

“他否认了？”

“他说自己什么都记不得。”

林青许低声道，“此刻的他确实不是凶手，凶手已经被抹去了。”

“说人话。”

林青许面无表情：“没什么，当我判断错误好了。”

“啧。”程珈廷也并不纠结于此，“他母亲坚持要找到颜喻。”

“要怎么办？”

“调解吧。”程珈廷淡淡道，“不过我发现一个很有趣的东西，你想不想听？”

“不想。”

“苏雪禾在向何的住处出现过。”

林青许转头看向他，神情是彻底的不可置信，“苏雪禾？”

“苏雪禾。”程珈廷道，“昨晚找到你也有她一份功劳，你和她果然有联系。”

“割腕……”

“我也猜是她，”程珈廷道，“只是不知道颜喻找向何是去做了什么。不过对我而言都不重要。这边的事情做完你和我回去。”

“不要。”林青许拒绝。

“我可不想再接到你出了什么意外的电话。”

“你把张西林的号码拉黑就好。”

“是个主意。”程珈廷用不可商量的语气问，“等你伤好一起走？”

“我不会回去，”林青许更为坚定道，“绝对。”

颜喻说了一下校庆夜的事情，不过直接将林青许替换为了程青诺。

此刻两人面对面盘腿而坐，夕阳侧对着两人，漆黑和苍白都被镀上温暖的色调。

小狐狸知道自己暂时无碍后就开始绕着两人转圈圈。后来直接蹲坐到颜喻面前，歪头打量着对他而言完全陌生的物种。

“你刻意的。”蛰冷冷道。

“当时情况紧急，我怕他说出看到的灵异场景，不得已才这样。”

“一开始你就是这样打算的吧？”打断女孩的辩解，蛰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让一个普通人类成为你的同伴？分享你一半的灵力，一半的孤独？”

“说这些没意义，”女孩目光躲闪，“有解除的办法吗？既然能建立也一定有办法解开吧？”

“既然选择了他为什么又不想要了？”

“因为我觉得我还是一个人比较好，”颜喻沉默一下，“把别人作为希望，注定是要失望的。”

“不错的觉悟。”

“所以有解除的办法吗？”

“有啊。”

女孩微微睁大眼睛，零散无神的目光终于集中到了一点，“要怎么做？”

“杀掉就好了。反正你不想要他。”

“开什么玩笑？”

“骗你的，”蛰神情坦然，“人类要是能随便杀，世界早就不是这种安稳的局面了。”

“那真正的办法是什么？”

“没有办法。”

“……”

“妖怪也有家人朋友，假如存在这种办法，缔结契约的人应该会在解除后被撕碎吧。”

“假如我收了眷属，妖怪的家人会直接杀死我吗？”

“主人意外死亡，眷属也会死掉。如果他们认为尊严比命重要是话不是没可能。不过妖怪大多……”蛰看一眼已经快要蹭进颜喻怀里的小狐狸，“没心没肺。”

某狐狸扭头瞪大眼睛望着蛰。

“你没用了，走吧。”蛰伸手拂开他身上的枷锁，金色光芒组成的铁链显现然后黯淡消融。

小狐狸惊喜地跑起来，一跃跳上颜喻的新床，然后幻化为一个可爱的男孩形象。

极为符合人类审美的可爱，十岁左右的模样。不过相比较蛰的形象更为好看一点。不是帅气俊美或者其他的形容词，而是一种让人单纯觉得好看的感觉。像是天空的存在，无论何年何地，蓝天都不会让人觉得不悦。

“我不走——”软软的男孩嗓音，拖长的音调让颜喻脸上一麻。

“你不是一直吵着让我放了你吗？”蛰问，“放你走反而不愿意？”

“哼，妈妈都不来救我，哥哥也不来救我！我不管！”男孩在铺的整整齐齐的床上打滚，“他们一定要找我我才回去！”

蛰：“我说得没错吧？”

颜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