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四走到云落落身边,视线在她血水渗出的手背上扫过,问:“先生,可有查到什么?”
云落落站了起来,将那碎片握在手心,道,“我有话要问方才的**。”
“是。”
赵四退后一步。
云落落朝门外走,路过屋子中央时,看了眼地上还盖着衣服的尸体。
赵四注意到,道,“此处恐是桉发现场,需得让周大人来验查过后,才能收敛尸体去衙门,之后还要午作检验。”
云落落点头,走到门口,脚下微缓,回头道,“小四你与她有一恩,身后事,替她关照些吧。”
云落落的话并未说得十分仔细,然而赵四却无有半分疑虑,恭敬低头。
“是。”
门外。
老鸨花姑和龟奴长盛在地上已跪了许久,四喜自打听他们说那屋子里恐是死过人后就一直脸色不好,一双圆熘熘的大眼睛里皆是狠意,瞪着那两人就差拿眼刀去剐了。
见着云落落走出来,立马迎上去,“先生,发生何事了?方才屋子里颇有动静。”
云落落摇摇头,“此时已无碍了,你若想看,小四在里头。”
四喜当即走过去,到了门口一抬眼。
便是一声惊叫。
“这!这是什么!”
走廊这头,花姑和长盛皆是一颤!
就见面前漂亮精致得跟小仙童一样的娘子无起波澜地问。
“朱大人当真一次友人都不曾带来过么?”
长盛脸色一变。
花姑微僵,朝云落落看了眼,又迅速低下头去,纠结地抓了抓帕子,知道这时若是再有隐瞒,别说春来居在京都怕是再无立足之地,连她的项上人头只怕都难保了。
立时俯身以额贴地,道,“请大人见谅!实在是奴家先前受人要挟,不敢说明!”
云落落让开到一侧,想了想,道,“你且仔细说来。若有计较,三……殿下自会替你们做主。”
花姑本只盼着能得一句保证。
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小娘子居然开口就能为堂堂御察院院司,大玥朝三皇子应下如此承诺!
心中顿时大定。
当即就开了口。
“大人勿怪,奴家这春来居平素里虽来往的也有不少贵胃权势,可到底也只是欢笑场上的皮肉生意,奴家同楼里的姑娘们都是最最下等的人物,连活着都艰难……”
委屈卖惨的话还没说完。
一边一直没出声做寻常护卫打扮的白影低喝了一声,“先生问你什么,你便答什么。”
花姑一顿,这才勐地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
不由心惊。
这种人,看着似乎并不起眼叫人难注意,其实最神出鬼没也最危险!
原本想着云落落一个小娘子,瞧着这样干净漂亮眼神清澈,这心里必定也是个极良善的。
明月阁里不知发现了什么只怕必然不好,现下赶紧多少套了几分同情之后也能多少叫这小娘子给他们说几句好话。
谁知,说了这许多句,这小娘子非但半分不忍也不见,反而遭了一句呵斥。
心下再不敢耍心眼。
颤颤道,“是……是,回小大人的话。朱大人确实来春来居时,都是独身一人。”
顿了下,又看了眼云落落,然后才迟疑道,“只是前一阵子,朱大人惯常在楼里饮酒听曲儿的时候,也不知何故,竟与个胡商打扮的客人起了冲突,两个闹僵起来,奴家怕耽误事儿坏了楼里其他客人的兴致,便将他们一起请到了二楼小鹊枝的屋子里头。”
她小心地捏着帕子,“之后倒是没闹出什么来,小鹊枝也只说朱大人同那胡商后来反而化干戈为玉帛,一起饮酒到半夜,才各自痛快散了。”
她说完,见云落落沉吟之状,忙道,“小大人,奴家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分虚言!求小大人明鉴!本来奴家听说客人们相安无事地各自散了也没在意,谁知第二日……”
她微微忌惮地朝后头的长盛扫了眼,道,“不知是谁,竟在奴家的屋子里头放了一封信和一百两银子,让奴家不得对外提起昨夜之事半句,不然就要奴家的性命!奴家这才……这才一直不敢提。”
她垂下头,捏紧着帕子似是真的十分害怕。
云落落看了她一眼,问:“那是何时的事?”
花姑皱了皱眉,后头长盛忙提醒她,“是半个月前,那位……的时候。”
花姑立马想起来,连连点头,“不错,就是半月前!”
后头,白影朝那龟奴看了眼。
云落落又问:“前几日朱大人醉酒留宿,之后是如何离开的?”
不过就是四五日前的事儿,花姑倒记得清楚。
仔细道,“回小大人。那一日朱大人醉酒实在不能行走,常在跟前伺候的那个小厮也不在跟前,奴家也不敢擅自安排车马送朱大人回府,于是就安排朱大人在……”
细微一顿,“明月阁暂时住下。谁知,后半夜却闹起来,幸亏是在后院,不然定是要惊着前面的客人了。只是伺候的小鹊枝却说朱大人要……伤她,我们虽不信,却要是要派人去问一声的,谁知等去了后,才发现人已不见了。”
花姑刚说完,就听云落落问,“当时屋子是何情形?”
花姑细细回想,朝后头长盛看了眼。
长盛忙道,“并无何异常,就是……”他低着头,放在腿上的双拳微微一动,然后又道,“寻常客人休息的屋子模样。”
花姑又点头,“是,就是这般。”
白影的目光落在长盛的拳头上。
云落落捏了捏手里的碎片,朝明月阁的方向看了眼,也不知在想什么,片刻后,道,“劳烦,我想见一见小鹊枝。”
花姑一僵,眼神闪烁地抬头,“小,小大人您要见小鹊枝?”
……
皇宫,莲花宫。
杨道真一掌推翻了床头矮几上的茶碗,愤恨竭嘶地抓着被面浑身发抖!
五脏六腑如同被绞碎,眼前一阵阵发黑,口中皆是腥甜!
身体摇晃着随时都要倒下,却还是朝外唤,“来人!来人!芸儿,琼儿!”
却无人应答。
她白着脸,抓住床沿,试图往地上去。
隔帘外突然传来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