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道真抓着被面的手指一紧!
却哑声开口,“封容,我儿……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从中作梗!你把我的辰儿弄哪儿去了!”
封容失笑。
“你儿?你儿不是在那承乡殿的大殿里头,好端端地躺着么?”她的语气诡森了几分,“其状如妖,其形如鬼。”
“封容!”
杨道真勐地尖叫,“你好狠!他还只是个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这样……”
“看来杨道真是不打算珍惜这次机会了。”
封容脸上的笑意澹去,慢悠悠转身,“也罢,道真既然不肯说,那就安心休养着吧!至于五弟……唉,可怜见的,望他下辈子托生个好地儿。”
便越过纱帘而去。
走出殿外,就听里头‘哐啷’一声。
是什么被砸碎了。
她低低一笑,走上莲花宫前九曲回廊,杏儿跟在一边,低声道,“殿下,杨道真竟不肯说?”
封容朝后瞥了眼,目光森幽,唇角一抹凉笑,“这就证明,飞云宫那个并非她背后真正的依仗。”
杏儿皱眉,“奴婢派人去查?”
封容点头,“让人这几日盯着莲花宫。”又低笑一声,“我就不信,闹出这样的乱子来,她背后那个,还能藏得住……咳咳。”
没说完,忽然低咳了几声。
杏儿忙上前扶住她,一边示意人将软轿抬来。
一边低声道,“殿下今日太过劳累了。天色不早,先回府歇息吧?”
封容却摇了摇头,只问:“麟德殿那边,父皇可有吩咐?”
杏儿朝前头看了眼,低声道,“皇上方才传旨,让三殿下进宫。”
封容眼神一闪,随即目露讥诮,“是啊!这种灭口毁人的事儿,也只有他才能去做。”
杏儿扶着她上了软轿,又道,“圣僧被软禁在飞云宫,听说御林军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连只蚊蝇都飞不出来。”
皇城内守军有御前、禁军,同御林军。
御前顾名思义,自是守卫父皇一人。
禁军守皇宫。而御林军守得就是整座皇城,其势最大也最凶悍。
用御林军去守飞云宫?
封容一听,果然立时笑了。
神情愉悦地坐在轿子上点头,“痛快。今儿个倒真是叫本宫好好地出了口气。真当本宫是个好拿捏的?哈哈哈……嘶!”
她伸手摸了摸肩膀,动作间,却看到腰间的金锁。
伸手。
将那金锁捞在手心,却并不打开,只用指尖轻轻地摩挲金锁上细致的纹路。
杏儿瞧见,低声道,“殿下,方才实在太过凶险了。您本可以避嫌而出,缘何却非要留在那处等着圣僧出现?若非……”
她顿了下,“您的这枚护身符,当时那情形,只怕……”
便见封容勾着那挂着金锁的络子,漫不经心地道:“若我不现身,何以能知晓莲花宫那个到底有什么胆子敢算计堂堂圣僧?”
杏儿一时说不出话来。
又听封容问:“清风子在哪儿?”
杏儿忙道,“回殿下,清风子尚在承乡殿,盯着五皇子。您是否有话要吩咐他?”
封容握住金锁,冷声道,“让他先守着。在抓住莲花宫后头那个之前,不得露出一点儿破绽。”
杏儿点了点头,又道,“方才府内来信,说空虚子已在府内候着您了。”
封容闭眼,靠在软轿上,饶是面上丹霞覆色,可语气的虚弱已渐渐显露。
她靠在软轿上,握着手里的金锁,没什么力气地说道,“今日我不得空见她。让她先回去盯着空心。”
“是。”
……
太极宫中。
“哐!”
景元帝脸色铁青地将一盏茶砸在了光可鉴人的华美大理石地砖上。
怒斥,“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那是朕的皇儿!皇家的血脉!他们也敢!也敢!咳咳咳咳!”
“陛下息怒。”
一边,大总管王鹤立马跪了下来,朝不远处立着的——封宬觑了眼。
封宬同样微微俯身,“父皇息怒。”
景元帝喘着粗气,骂了一声,“王鹤!”
王鹤立马站起来,匆匆从旁边的多宝阁里端出来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露出里头一颗弹丸大小的药丸,捧到景元帝面前。
景元帝接过,一口吞下!王鹤又赶紧奉上茶水。
封宬站在不远处,看了眼王鹤手里的木盒。
——太乙观已被他悉数抄杀,宫内怎还会有此物?
接着,就见到那盒子上一朵‘莲花’印。
眼神微冷。
那边景元帝的声音已恢复了冷静,“老三,麟德殿那边,你出面去解决。”
封宬眉梢微挑。
却是露出不解地朝景元帝看去,“父皇的意思是?”
他似是没领会到景元帝的意思,露出几分阴狠,笑道,“这么多后妃和朝臣亲卷,一次杀了,只怕朝中上下会……”
“蠢货!”
景元帝今日亲眼见最疼的幺儿在眼前成了妖物,受的刺激实在不小,便是吞了药还是克制不住心火的躁动,在王鹤的小声提醒下,才压了压怒意,道,“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今日之事,我不想听到任何一个字泄露出去!”
封宬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
随后又道,“如此来,便是要以御察院的名义行事了。儿臣明白。”
说完便要告退。
才退后两步,忽然又听景元帝问:“老五……你可有去看过?”
封宬一顿,叉手俯身,“回父皇,儿臣接了口谕后便直接进了宫。”
景元帝面露疲惫,道,“那孩子也不知可有救还的可能……”
似乎还在思忖如何开口。
封宬已道,“圣僧今日受此大辱,定是要雪清冤屈的。以圣僧佛法无边之能,定能将五皇子拯救于水火。”
景元帝一顿,朝他深深地看了眼,问:“你觉得今日之事,并非圣僧所为?”
封宬澹澹一笑,再次垂首,恭敬道,“儿臣并无所断,只是看父皇并未重罚圣僧,想来父皇心中早有定论。”
景元帝站在桌边没说话,一边,王鹤小心地站着。
封宬垂眸,看脚下清冷的地面。
片刻后,就听景元帝道,“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封宬行了一礼,退出了太极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