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收回脚,看脚底那个踩着的人,愕然回头看那婢女,“你们是何人?!”
若是行凶,哪会有人这样舍命?这分明就是一批死士!
暗七已上前查看了几人脉搏,无一生还!
黑影翻了翻几人的衣物,也没发现异常。
那婢女已经哭着跪了下来,“我家娘子!诸位郎君,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子吧!我家娘子,是……是安南侯的……”
她似乎羞于启齿,可是人命关天,到底不能再耽搁,一狠心,低声道,“我家娘子是安南侯的外室!”
白影与暗七黑影迅速对视一眼。
暗七走了过去,就见那蒙面娘子歪倒在地,后背上嫣红一片。
——显然是受了伤!
被割开的衣服下,不止鲜血,还有白皙的肌肤。
暗七当即撇开眼,道,“怀远坊内有家华佗阁,乃是神医叶堂开的医阁,轻易虽不收病患,但或许可前去问一问。我可安排马车送……”
话没说完,忽见那蒙面娘子抬头朝马车那边望去,嗓音微颤似是在忍痛,却还不失礼数地轻声说:“不想又见贵人了。蒙贵人救命之恩,小女……感激不尽。”
熟人?
不对啊!云先生来京城也没认识几个人啊!
这个……
暗七看了看地上的琵琶。
忽然想起来,那一夜平康坊的牌坊底下——那个弹着琵琶的琴女!
这么巧?
就见苏青从车上走了下来,道,“先生说,帮忙送这位娘子去医馆。”
婢女一喜,立即擦了擦眼泪,朝马车磕头,“多谢贵人大恩!”
说着,就要去扶蒙面娘子。
苏青走过来帮忙,扶起人的时候,看了眼白影。
白影眉头一挑。
就听苏青道,“先生让把那琵琶收好。”
白影一顿,看那摔在地上的琵琶,再转眼,见苏青已经面无表情地扶着人上了马车。
那朵紫花在她鬓边摇摇曳曳的。
白影轻笑一声,抓起了那琵琶,走了过去。
一边,暗七对旁边使了个眼色,一个少年转身便去。
……
日头渐渐西斜,大玥的都城上空,渐渐覆盖了一层瑰金色的华美之彩。
魏国公府内。
魏瑾坐在东外院的书房内,满面阴沉地看着被来福从外头推进来的刘氏。
不等刘氏说话,将手边的木盒信件全都扫落在地。
厉声寒冽地开口:“刘氏,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你老实说出你到底对魏晗和魏路做了什么,我保魏兆无事。”
刘氏一颤,看着地上的信件和那些她曾给姚嬷嬷出去办事的信物,当时就跪了下去,“国公爷,奴婢冤枉……”
魏瑾眼中已起杀意,“不然,就让魏兆陪你一起,你们去地下,找我父亲讨公道。”
刘氏对上魏瑾的眼神,登时明白!
他没有半分虚言!
他是真的想杀了他们母子!
顿时面白如雪!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辩解的话,却都在魏瑾一双厉眼的注视下,浑然无力!
她的眼泪一下落了下来,抓着帕子的手松了又紧,良久,轻颤道,“求国公爷,放过兆儿,他什么都不知道……”
魏瑾不耐地拍了下茶几,震得茶盏一响,刘氏的声音戛然而止。
“路儿的未婚夫,是你让人害的?”他直接问。
刘氏已抖如筛糠,知道魏瑾问出这样的话定是已查到证据。
哆嗦着牙关道,“是……”
魏瑾浑身一绷!拳头骤然攥紧!
“当时我母亲犹在!你是如何能下此毒手!”
不说魏路如何声名受累,就那未婚夫也是好好的一个少年郎,无辜性命就这么被害?到底为何?!
刘氏咬了咬牙,颤声道,“那时候老爷总不在家,小娘子又定下那么好的人家。自然就……没有人帮念儿寻一门好亲事了……”
“砰!”
魏瑾一下砸在茶几上,怒瞪刘氏,“你胡说!我母亲那时分明帮魏念定了大理寺少卿的庶子!以魏念身份此桩婚约并无低嫁!况且对方又是书香世家!那庶子还是个肯念书的!魏念的福气乃是长久!你竟这么想我母亲!”
刘氏被他骂得一颤!
可已知自己此次必是难逃魏瑾怒火了,反而渐渐放开了胆子。
苦笑道,“那也是你们母子以为。可问过念儿?她也想嫁皇亲国戚啊!”
“!!”
魏念觉得这妇人简直不可理喻!皇亲国戚莫非能给她好日子过不成?!内里腌臜龌龊,便是魏路,他们都不想让她去沾!
又听刘氏道,“要魏路的婚事不成了,魏国公府想站稳脚跟,自然只有用念儿的婚事做凭仗。果然,念儿嫁去伯爵府,如今生儿育女,何等的身份尊贵!国公爷,便是您在外头说起,也自是十分有面子的,是不是?”
不说伯爵府比起国公府差了多少,就后来刘氏自己给魏念挑的那个夫君,在京城中声色犬马无所不为,就是好托付了?
魏瑾并不跟个妇人去争长短。
闭了闭眼,再次看向刘氏,“除此以外,你还做了什么?”
刘氏垂着头,没说话。
魏瑾也不逼她,再次道:“你不说也罢,来福。”
守在门外的来福立时应声,不一会儿,再次领着个人来到书房门口,等那人进门后,便退了出去,顺手,将书房门一关。
外间与室内,顿时隔开了两个天地。
刘氏下意识觉得不对,扭头一看,发现,走进来的居然是魏路身边贴身伺候的桃红。
心下一颤,只觉一股凉气陡然顺着膝盖钻了上来。
便见桃红往地上一跪,“奴婢拜见国公爷。”
魏瑾对她倒是神色缓和了几分,点了点头,“起来说话。”
分明刘氏还是跪着的,可桃红居然能站着?
刘氏嘴唇动了动。
桃红却红了眼眶,并不起身,以头贴地,颤声哭了起来,“求国公爷……替小娘子做主。”
魏瑾放在扶手上的拳头慢慢攥紧。
他看着哭着的桃红,又想起先前云落落澹然眼神中那隐隐叫人心颤的怜悯与不忍。
攥到指节隐隐发白时,才平稳不见一点起伏情绪地说道,“桃红,今日我在这里,把你知道的,尽可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