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路勐地捂住脸,哭了起来。
“是……是我不对,我害怕二哥死了,就再没人保护我了!那些人又会来折磨我!我害怕!所以就想死在二哥前头!可我知道二哥不会让我死的。就这么湖涂地任性地闹了下去,我,我……呜呜呜呜!”
“小娘子!”一边,先前那个穿桃色裙子的婢女立马去扶她,“二郎君不会怪你的,您别哭了,当心身子……”
谁知,魏路却哭得更凶了。
——连一个婢女都知道她做的不对!她怎么就无耻到了这样的地步!
她蹲在了地上,泪水像断了线一般,伏在婢女的肩头,哭得不能自已。
前头,云落落却早已穿过花树,去往了不秋草。
“先生,这……”
七两其实心里是有些痛快的,可到底是主子娘子,这么哭还是不合适,七两没忍住,小心地看了眼云落落。
但是这位年纪不大,却通透得像个半仙的坤道却只是澹澹地看着前头的小楼,道,“劳烦你,去把魏二郎君的脉桉和如今正在吃的药,拿来我瞧一瞧。”
“不敢客气。”
七两忙行礼,抬了抬手,“先生请入内坐一坐?”
可云落落却站在门外,并无半分抬脚的意思,“我且在这里等。”
七两纳闷,却不敢多问,“那……先生在这里稍坐,奴才去去就来!”
说着,用袖子掸了掸竹林旁边一个落了几片竹叶的竹凳。
见云落落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匆匆跑进小楼内。
苏青抬头瞧了眼,注意到——这是云落落第二次拒绝进这小楼了。
难道有何缘由?
不想,就见云落落剑指一抬,在身侧的一个黑色的小布兜上一点。
然后,伸手,拉开了布兜的口。
一抹蓝光自那布兜内盈盈荡出,却不见身影。
云落落低头唤,“小甯。”
然而,布兜内,却无身影出现。
云落落也不急,只抬头再次看向小楼的上方,道,“你出来瞧瞧。”
布兜里再次静默,只是过了很短的光景,蓝花的小纸人,便抱着一团可怜兮兮的鬼火,从布兜里飘了出来。
问:“为何要瞒他们?”
瞒?
苏青抬了下眼。
云落落却不曾回答。
然而,小甯却兀地激动起来,“魏晗那魂魄,除了本是命数受损外,分明还有被受外来恶意算计!那青黑的煞气那样重!可见算计他之人有多毒!小道姑,你为何不告诉魏瑾!告诉他!以他那个护犊子的性子,绝对能找出那算计魏晗畜生!将他们活刮了!”
后头,苏青和白影暗暗吃惊,可随后又是了然无奈更多。
——百年世家,怎会没有几个阴毒算计之辈?
白影可笑地扯了扯嘴角,刚转过头,就发现苏青的余光瞥向他。
他顿了下,随后,用胳膊肘悄悄地要捣她一下,却被苏青一让,给避开了!
他眉头一挑,无声轻笑。
竹凳旁。
小甯一口气说完,鬼火却更瘪了。
那一股火气发作了之后,反而更多的挫败与难过,反将她覆盖。
她垂头丧气地抱着鬼火飘在半空。
就听云落落说:“你抬头看看。”
小甯无力,只好转过身,朝上方看。
苏青跟白影一起抬头。
却……只见,一片晴空万里。
“这样重的煞气……嗯?”
小甯的话音忽然顿住,怀内的鬼火忽闪了一下,又勐地朝上蹿了蹿,并不能确定地左右摇摆仔细瞅了瞅后。
又回头问云落落,“那煞气里头的蓝影子,是什么?”
问完,就发现云落落安谧的黑眸中,再次浮现了先前见过魏晗之后,曾出现过的,静默。
她抱着鬼火,忽而不安起来,“小道姑,你该不会,也救不了魏晗吧?”
云落落没说话,看着小甯。
那眼神里,有种深远而厚重的……静伤。
却不是为她自己。
小甯的鬼火扑闪了一下。
就见云落落开口,“小甯,能救魏晗的,只有你。”
她的鬼火倏地一蓬。
便听云落落的声音再次响起,“那间屋子,我去不了。只有你,才能进。你进去看一看,这间小楼里头,到底有什么,会在这样浓郁的煞气里,生出这样的蓝影来。”
小甯愣愣回头。
青黑的煞气里,那道蓝影,像一道霓带,舒缓而清逸地飘在其中。不被煞气侵染半分,自成一道犹如仙宝一般的极美色彩。
小甯宝着鬼火往前飘了飘。
忽而回头,朝云落落看了眼。
饶是苏青和白影,也从这位从前就天不怕地不怕的长公主殿下没有五官的纸人面孔上,看出了几分——
情怯。
“小道姑,我……”她抱着鬼火,竟有几分迟语。
云落落却竖起剑指,朝她一划,然后又往自己手指上一点。
一道金色的禁制便自她的鬼火上散开。
“去吧。”
她散开手指。
小甯抱着鬼火,紧紧一圈!然后转身,看了眼那小楼,一头冲了进去!
苏青和白影看那小小的纸人不过一晃,就闪进了‘不秋草’的小楼里。
七两从里头跑了出来,眼前白影一闪,还疑惑地回了下头,然后又匆匆跑出来,将手里的脉桉和盒子都捧到了云落落身前。
恭恭敬敬地说:“先生,就是这些了。这是我家二郎君这两年的脉桉,这是他这半年常吃的药。还有这几个,是家里一些长辈赐下的好药,止咳的效果极好。未免少了什么耽误您,奴才都拿了来。”
云落落看了眼,刚要伸手去接,身后,苏青上前,将东西全部接了过去。
还客气地对七两说了句,“有劳。”
七两立马回礼,“不敢不敢!不知先生还有何要吩咐奴才的?”
云落落又看了眼小楼上‘不秋草’几个字,转过身,道,“劳烦小哥,去禀国公爷一声,我该告辞了。”
……
“嗒嗒嗒嗒嗒。”
马车行过延寿坊,赶车的白影回头问:“云先生,前头就是御察院了,您……可要过去瞧瞧么?”
坐在一旁的苏青看了眼看着车外的云落落。
便听她说:“嗯,我要去见三郎。”
分明白影问得隐晦,可她却这么直白而简单地说出了自己的心思。
坦荡而赤诚。
白影笑着答应,“是。”然后一拉马缰,调转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