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被一巴掌挥开!
空虚子被打得一歪,白如纸绘的脸皮好像面具一般歪了歪。
他眼珠子一转,面皮又‘咯朗朗’地修正了回去。
继而阴嘶嘶地笑:“白真人眼看着可就要进宫了哦!你先前压着他递的消息不进飞云宫,却不能拦着人不见圣僧吧?”
他细长狐眼里透出一抹恶光,“怎么办呀?这边是小道姑要撞见了皇帝,那边是白真人要跟圣僧碰了面。哪个……似乎都不太好哟!”
云皓看都没看他,转身便走。
空虚子意外,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邪气的面皮上竟露出几分孩童一般的稚气。
可很快,那面皮又无形地一动,分明什么表情也没变,可是一股子恶意却从那面皮底下透了出来。
空虚子突然‘嘿嘿’一笑,拢着手罩在嘴边,嘻嘻怪笑着低声喊:“我帮你呀!”
……
永宁宫中,白幡一片。
因着五皇子的百日未到,皇上虽准允林贵妃操办封宗后事,却不准宫内传出半点哭声。
因着真凶尚未查明,连云板也不许敲,除了宫内少数几宫外,竟无多少人知道封宗已离世的消息!
看着凄凉的灵堂,只有宫人跪地烧纸低泣。
再看那孤零零摆在大殿内的棺椁,和灵牌,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
一身白衣的林贵妃只觉撕心裂肺!
死死地攥住白露的手,恨声道,“皇上好狠的心!为着一个莲花宫,连亲生儿子死了都不顾了么……”
“娘娘!慎言!”
白露红着眼睛低声劝,“眼下艰难,等熬过这段日子,自有您给二殿下出气的机会。”
“是!”
林贵妃狠狠点头,“待父亲收到消息后,自然会有应对!到时候,杀我孩儿的凶手,封安、封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正说着。
昭阳宫掌事太监王枫跑了进来,林贵妃立即问:“是皇上来了么?”
王峰一僵,连忙行礼,低声道,“娘娘,是三殿下,前来吊唁了。”
林贵妃眼睛一瞪,“你说谁?!”
不等王枫再回话,宫门口,封宬已迈步走了进来。
不曾带侍卫,身后只跟了个眉目清静的小内侍。
居然就这么招摇从容地穿过萧索的白幡,径直来到灵堂前。
走到了封宗的灵位前。
看也不看其他人,只伸手,朝那递香的宫人看了眼。
愣住的宫人下意识要将香地给他,却听身后一声低斥,“慢着!”
宫人吓了一跳,当即跪倒在地。
封宬眉梢一挑。
林贵妃从旁边走过来,目光阴沉不定地看向封宬,“三殿下此番前来,意欲何为?”
封宬摇了摇头,似是在嘲弄林贵妃的防备。
扫了眼封宗的牌位,慢声道,“自然是前来吊唁的,不然,林贵妃以为我还能来此作何?”
林贵妃可不相信封宬有这样的好意!
可她身为贵妃,不可能直白地将人轰出去或者做出拦着不然封宬吊唁这样不体面的事儿来。
缓了缓,扶着白露的手擦了擦眼角,哽咽道,“三殿下亲来给宗儿吊唁,本宫也替这孩子感激殿下一片心意。只是,凶手不伏诛,宗儿到底是死不瞑目啊!”
封宬一直都觉得后宫这些女人的变脸比那戏台上的戏子都不遑多让。
低低一笑,明白林贵妃说的是‘封安’。
态度自然地说道,“贵妃苦情父皇深知,御察院定会谨遵圣旨,秉公处理。”
这话说得冠冕,可林贵妃此时也不能堂而皇之地逼他提着封安的头过来祭拜封宗。
又用帕子在眼角按了按,道,“那宗儿的冤情,可就全指望三殿下了。你们乃亲生兄弟,纵使身前有些什么小口角,身后也全都化作烟云了。还请三殿下尽快还宗儿一个公道。”
这么着急地逼迫他‘处置’封安,无非就是想让他手里沾染弑杀血脉的凶名,以及在背后默声纵许的父皇多出一个能让她拿捏的把柄。
封宬一笑,旁边,递香的宫人终于战战兢兢地将香奉了上来。
封宬接过,走到灵牌前。
看上头书写的‘大玥景元皇室二子,封宗’几个字,过往种种,忽如蝶翼,在脑海纷烁浮起。
第一次相遇时,肉包子一样的封宗指着他哈哈大笑。
冰寒雪地里,将他唯一的被褥扔进太液池时一脸的得逞。
带着一群人将他堵在墙角肆意羞辱时的嚣张肆意。
拿了砚台砸烂他的书桌时的气急败坏。
到后来。
见着他,分明怕得要死,却又梗着脖子非要做出一副野狗的怂样子。
一心想把他弄死,结果最后自个儿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在他从前那样嫌弃看不上的冷宫里头。
封宬上前一步,将香插在香炉里。
心想着。
封宗这个人啊,快二十年了都这样,荒唐又可笑。
耳边,再次传来林贵妃对身旁宫人的吩咐:“去看看皇上怎么还没来?不是说方才就已出了紫辰殿往这边来了么?再去瞧瞧小厨房可准备好了皇上爱吃的茶点。”
封宬的视线落在那缓缓升起的香烟上,唇角浮起一丝嘲弄。
——封宗,你说说,你这个人,生前死后,是不是也就这灵牌上写的‘景元皇室二子’这几个字能利用的了?
转过头,看向林贵妃,“林贵妃,搅扰之处还望见谅。今日除了吊唁之外,以御察院之名,还要查看一番二殿下的尸身。”
……
昭阳宫外。
景元帝坐在肩舆上远远地看着宫门上悬挂的白幡簪花,面沉如水。
王鹤小心地觑了眼他的神色,道,“皇上,要不奴婢先去传个信?”
景元帝压了压手,“不必,落下吧!朕走过去。”
王鹤立刻让放下肩舆,然后扶着景元帝走了下来。
正要往昭阳宫去时。
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恭呼,“参见皇上。”
声音不卑不亢,沉稳有力。
景元帝转头,已露出笑意,“大先生。”
不想,一抬头,却看到云皓脸上的血痕,面露惊色,“大先生这脸是……”
云皓客客气气地行了个道家礼,道,“圣僧有话急传,还请陛下借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