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仙人,他……”
火红色的小狐狸不解地看向云落落,将说过两次的话,又说了一遍,“青尾姐姐说三年前,那位仙人是云游四海的,无意路过咱们白云山。”
它停了下,又瞄了眼云落落,见她并无什么异样神色,这才安下心来继续说道。
“听说黑狐滥杀无辜,总是到人间抓人来吃,他便孤身一人,进了深山,找到那黑狐所在的狐狸窝。将那黑狐以及黑狐麾下五五七十八只作恶吃人的妖怪山魈全都杀了!从此以后,我们白云山就再也没有吃人的妖物了!大家又都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
坐在肩膀上的小甯歪头想了想,刚刚说的好像是七七九十四只?
窗户内,云落落却没出声,不知在想什么,视线向前,似是在看着小狐狸,又似是在看着这淅沥的春雨。
小狐狸缩了缩尾巴,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便再次悄摸摸地抬头,朝云落落瞄。
不想,刚瞄到那精致小巧的下巴。
又突然听云落落问:“为何要对三……里头的那位郎君下手?”
小狐狸又一惊,连忙道,“仙姑饶恕!我,我不是故意去迷惑那位郎君的!我本想着,只要借那郎君的手,去取一点明夜会开的朝颜花露,给青尾姐姐喝了,说不定青尾姐姐的病就好了。我真的没想过要害那位郎君的!我的迷魂曲儿只能迷人几个时辰,只要人醒了,就一点不会记得的,也不会受伤!我说的全是真的!真的!”
小甯忽然瘪了瘪嘴,“这小狐狸好吵人。”
“……”
小狐狸一下噤了声,战战兢兢地看过来。
云落落却好像没看出她的害怕,依旧那副平静到甚至有些清凉的神情,再次问道,“青尾是何?”
小狐狸张了张嘴,却又想起什么,瞄了眼云落落肩膀上的小甯。
吸了口气,才小小声地说道:“青尾姐姐原身我也不晓得是何。不过,她是三年前那位仙人从黑狐手里救下来的,还说她身体不好,给她留了一瓶丹药。但是丹药吃完了,青尾姐姐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我听说朝颜花露有治疗百疾延年益寿的功用,就想着,借郎君一用,真的没想过要伤郎君的。仙姑饶恕。”
小甯忽然有点儿想堵住这小狐狸的嘴——真的是太能啰嗦了。
可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张口便问:“若是要借人用,这儿人多的是,为何偏看中里头那个?”
莫非还是跟封宬的心魔容易招来阴煞有关?
却不想,听那小狐狸小声滴咕,“因为他最好看啊……”
“什么?”小甯没听见,反问了一句。
却把小狐狸吓了一跳,连忙道,“是因为,因为伺养朝颜花的那位哥哥,只喜欢漂亮的东西!不是漂亮的,他都不给别人靠近朝颜花一步呢!”
怕她们不信,它又赶紧地补了一句,“真的!上个月秦淮河里头的那只最漂亮的鲤鱼精,想要一点朝颜花露做胭脂,专门打扮得跟天仙儿一样的,都把村子里头的小猫哥儿迷得五迷三道的!就这样好看的小姐姐,那个伺养花露的哥哥也才只给了她半半滴花露呢!”
小狐狸说着,再度小心地观察云落落,悄摸摸道,“那位郎君这样好看,肯定能要到比半半滴更多的朝颜花露的。”
半半滴是个什么量?
小甯顿时‘嘴角’抽了抽。
朝云落落看了眼,却见她若有所思,似乎完全没听到那小狐狸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她的耳朵——你个傻子!有人惦记你家三郎的皮囊!你还不快去发火!大骂!表示不满!
不想,却见云落落再次抬头,朝那小狐狸看去,问:“我可以去瞧瞧青尾么?”
“?”
——小道姑肯定是气傻了。
小甯坐在云落落肩膀上跟着她一起朝外走的时候,心里笃定地想。
可一抬头,看到她那张在雨伞下平静安宁的脸,立马又无语地撇了嘴。
心里不由同情起还睡得跟猪一样的小三子。
——不管你图谋什么,这小道姑,可没那么容易开窍哦!我的傻弟弟哎!
“就是这里啦!仙姑!”
小狐狸往前一蹿,进了一个山洞,用力地甩了甩身上的雨水!
那水星子顿时飞得到处都是,惹得被沾上一点儿的小甯大叫,“哎呀!我的花裙子弄脏了!小道姑,给我重新做一个身体!”
小狐狸顿时尾巴一夹,不敢动了。
抖了抖耳朵,回头,却见云落落还撑着伞,站在洞口。
它顿时不安起来,想了想,问:“仙姑,为何不进啊?”
云落落这才往前跨了一步,将雨伞收好,靠在山洞边,微微弯腰,踏入进来。
小狐狸顿时松了口气,往前一蹿,又回头道,“在里面,仙姑,这边走。”
容下小动物自由来去的山洞,对云落落来说却有些低矮,她只能微微弯腰低头,扶着山壁朝里走。
“仙姑,这里!”
小狐狸的声音在前面传来,带着隐隐的回响。
她正要朝那边去时。
眼前,突然出现一幅怪异的景象。
同样的巨大山洞前。
她站在那里,抬头看着,山洞里钻出来的卷云蔽天的血煞之气。
小小的大师兄突然从洞里冲出来。
朝她大喊,“快跑啊!落落!跑!”
他手里的雷符朝后乱飞,轰得山洞碎石飞溅!
一条大蛇勐地蹿出!
她看到了一双丹凤长眸,深邃如星……
“哇哦——”
肩膀上的小甯忽然发出一声赞叹。
她抬起头,就见。
穿过狭窄逼仄的小小山洞后,入内几十步后,这山洞内处,竟别有一番天地!
骤然宽敞开阔的视野,以及突如其来的光亮。
都叫云落落下意识地眯了眯双眼。
接着,便听到一阵低弱虚力的咳嗽声。
以及小狐狸的惊呼,“青尾姐姐!你怎么了!”
云落落抬起眼。
便看到,偌大的山洞内,一个青衣长发女子,匍匐于地,正捂住嘴不断地咳嗽着。
她的身旁,是一座拳头大小的莲花盏油灯。
豆灯不大,却耀得这洞内满室生辉。
云落落看着那灯盏。
然后听到那女子哑着嗓子,轻声唤。
“小主人。”
“您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