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善良的小麻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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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的海面上,洋流轻轻推扶扁舟,使之缓缓朝远方漾荡而去。

浓重的水汽中,陆风岛狭长的海岸线越来越模糊,到最后只剩下一道阴暗模糊的影子。

祁云斜靠着船帮,凝望着岛屿消隐的方向,也在心中暗暗地发誓——

“陆家?我会回来的,迟早会将这里夷为一片废墟!”

……

很快,陆风岛就被雾霭完全吞噬了,祁云这才转过头来往舱内看去。

当他的目光停留到那具瘦小身躯上的时候,脸色难得地露出了一片和蔼与宠溺……

……

麻花儿是逃灾荒来陆风城的,爹娘为了省给她一点口粮却饿死了在逃难的路上。刚进陆家的时候,下人们看她满脸大大小小的麻子,总是取笑她,把她当异类对待。再加上她身板很瘦弱,年纪又是最小,所以都把活计塞给她做。

麻花儿性子很温和,时常想着这样的日子虽然累点,但是比一天吃不上一口粮食的逃难日子总要强多了,她也就默不作声地认了,就这样一熬就是这么多年。

直到某一天,她接到了采买海带的活计……

当时正值三九。酷寒的寒冬腊月里,海市连卖鱼的都很少,何况是海带,还是新鲜的?但是管事的身份摆在那里,不管是刁难还是戏弄,他的话就是圣旨!做下人的都必须得不打折扣地去完成。

于是乎,可怜的小麻花儿一大清早地就钻出了被子,顶着透骨割皮的海风,跑到海边去拾捡……但是大海仿佛也拧着根经作对,她晃悠了两个时辰硬是没有半点收获,零星见到的那么几根全都是风干了好多天的。

就在她无奈回返之时,余光中却看到,有一具模糊的身影被海浪吞吐到了沙滩上。

这是死了多久的人啊!

这具躯体全身的肌肉都已经糜烂不堪:有的地方呈黑红色的浮肿,有的地方的组织则是腐败溶解了,溶解后的组织液则是在某处干枯的皮肤里堆积、耷拉着……暗红、漆黑的黏液不停地从各处大大小小的豁口中滴淌而出,麻花儿甚至还在某段翻出的青黑色肠子上,看到了一大片死去多时的蛆虫!

海风如此劲猛,却仍旧无法吹散那股浓重的恶臭!

话长时短,这些景象其实也就只是小麻花一瞥之间。而就在这短短的一瞥时间里,她地脸色迅捷地完成了从“风吹红”变青,再由青变绿,直至一片惨白……一声刺破海风呼啸的尖叫过后,小麻撒开腿便飞速地跑开了,最后停驻在大概1里之外不住地干呕起来。

好半天后,她才歇止住干呕,择了个干净的地方虚脱地坐了下来。

小麻花没有离开,因为她回想起当初看到的那一幕时,好像……好像那具尸体的烂肉在徐徐地蠕动,也就是说——它在修复,在生长着!

……

小麻花儿不知道,也没有人与她说,但是她确确实实地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所有生灵的悲悯。不管这种生灵是处于什么状态,即便是如此让人恶心和恐惧、“恶鬼”一般的尸体!只要它是活的,麻花儿就不会舍弃!

于是,她在给自己打了好几次气后,又战战巍巍地回返过去。

一连数天,小麻花儿都会抽空来到海边,探望她藏于草丛中的那具尸体。令她惊奇无比的是,这尸体的修复能力如此之强,居然在短短数天之内就变得与正常人没有两样!而且它还能小幅度活动,能睁开眼睛看着自己——虽然那眼光有点渗人。

这几天里,麻花儿还尝试着给它喂食。不过它对别的东西都没兴趣,只对肉类有着超乎想象的渴望,尤其是——生肉!对于穷困潦倒的小麻花儿来说,肉食太奢侈了!自己一年来都难得吃上几顿。

而就这么短短几天里,为了给这嗜肉的“活尸”提供食物,就几乎花掉了她一半的积蓄!不过心疼归心疼,她还是坚持每天送上一块过去……

小麻花儿不知道的是,她一直在与冥神共舞!

对于意识还没复苏的“活尸”祁云来说,有着无穷吸引力的,赫然是她这一副娇嫩嫩、香喷喷,有着蓬勃生命力的肉躯!只不过,祁云的躯体在射线的穿透下已经完全破坏,刚刚重组完成后还不具有丝毫能量,还只是一副空壳,暂时还无法活动。而在小丫头送来的肉食补充之下,它渐渐有了一些体力,小丫头也随之一步步陷入危险之中……

天可怜见,善良的小麻花儿注定不会落得那般凄惨的结局。因为,就在祁云恢复了站立的能力的时候,他的意识萌芽也终于冲破了重重混沌!同时一个声音不停地在他脑海中回响:

“不能吃她……她是你的恩人!!”

“你是人,是人!……”

……

慢慢地,在麻花儿的照料之下,祁云逐渐恢复了体能,神智也在一点点地完善……当他神智达到了普通人的水准的时候,麻花儿便使了点钱,把他介绍进陆家做工。毕竟,以她一个人的工钱,实在无法养活这么一个“纯肉食动物”!

祁云虽然已经恢复,但是他毕竟还是丧shi,与正常人有着很大的不同,比如说——冷漠、迟缓,对陆家所有人仍旧是一部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

唯独在与麻花儿独处的时候,他才会露出温暖的一面。

对于这个曾经救过自己,不嫌弃自己是个活死人的善良丫头,祁云充满了感恩,也分外地怜惜。每当麻花儿脆生生地喊上一生“云儿哥哥”的时候,他都会摸着她的大辫子报以一个宠溺的笑。

虽然说这笑容非常不自然,也很有些僵硬,但是麻花儿并不介意。她知道祁云从一具腐烂的尸体到现在,能做到这样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了!她甚至还觉得这个笑容十分的温暖,因为这些年来,这是唯一对她露出饱含着疼爱的笑容之人了。

每天忙完了活计,麻花儿也总喜欢来找祁云。祁云也会得空就带着麻花儿坐在海边的大礁石上,讲述“那个世界”里童话的,神话的故事。每次给她讲故事,她都很开心,会很认真地拖着小腮帮子去听,晶亮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真、新奇、还有憧憬……久而久之,小麻花儿就把祁云当作了唯一的亲人。

祁云的世界很冷寂,他不愿任何人踏入他那间破败的小木屋——除了麻花儿,她是穿梭在这片小天地之间唯一的欢乐精灵。

祁云在的时候,麻花儿经常会给他送来一些用自己节衣缩食省下来的钱购买的肉食,还会帮他将破旧的衣物重新缝补,偶尔也会采上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艳花朵摆放在床头……看着她鲜活跃动的身影,祁云都会觉得阴暗的世界陡然充满了色彩,那颗冷冰冰不再跳动的心脏也顿时感觉到温暖起来!渐渐地使得他在每个独处的白天都会对黄昏的降临充满了期待……

这……可能也是他能熬过十年的一股关键动力吧!

同时,小麻花儿也成为了他重获的生命之中,最为重要的部分,成为了他绝不可触碰的逆鳞!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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