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头好痛!
不是后脑外伤的那里痛,而是大脑里面无数记忆糅杂在一起,让她的脑仁嘣嘣的疼。
现代林菀二十多年的人生轨迹和古代林菀这十几年的记忆逐渐融合在了一起。
一切都是那么真实,彷佛全部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她一时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了。
她到底是现代的林菀,还是古代的林菀?
缓缓睁开眼,看到的便是素色的床帐,这是哪儿?
哦对,她想起来了,见到这具身体的亲人后,她脑子里突然涌进大量的记忆,头痛欲裂,最后直接晕厥了。
准备起身,她手刚微微一动,这才发现正被人握在手里。
这只大手有些粗糙,但是十分温暖,让她有些舍不得放开。
她的这只手没有再动,而是用手肘微微用力直起身,用另一只手将床帐微微掀起,露出一个角,就看到李氏正趴在床边睡,她的面容看起来十分沧桑疲惫。
这就是这具身体的娘亲吗?
林菀不禁想起记忆里,她对原身无微不至的疼爱,心里突然微微泛酸,彷若恰了个新鲜柠檬。
为什么同样是叫林菀,古代的林菀备受宠爱,而她却是被丢弃在孤儿院门口,一个人孤零零的长大?
“唔......”李氏大概是睡得不舒服,微微皱了皱眉便睁开了眼睛,就看到林菀正坐在床边直愣愣地看着她。
“菀菀,你醒啦?”
她伸手便要去摸摸菀菀的额头,没想到林菀却下意识地做了一个躲闪的动作。
氛围一瞬间有些凝滞,林菀的动作一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蠢事!
但是这也不能完全怪她。
在现代的时候,她也一直不习惯于别人的亲近,平日都是清清冷冷一个人,给人以距离感。
这样的她还能有一个好朋友,她觉得完全多亏了她朋友的主动以及识趣,两个人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太过亲密。
“那个......娘我......”林菀嘴唇动了动,有些想破罐子破摔,直接说出来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林菀了。
虽然很害怕会被当成妖怪烧死,但是她实在是没法厚着脸皮伪装成另一个人,去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不属于自己的亲情与宠爱。
好不容易准备直接摊开了说,孰料还没有开口就被“林菀”娘亲接下来的一句话堵了回去。
“没事的,菀菀你先好好休息,娘去烧点水啊。”
李氏面色看起来十分平静,似是什么也没发现,离开前还贴心地帮林菀掖了掖被角。
“吱嘎~”
随着门被轻轻合上,林菀也深深吐出一口气,一下子将被子蒙到脸上。
“怎么办啊啊啊啊!”
明明刚刚差点脱口,现在反而没有重新来一次的勇气了。
现在她到底该怎么做?
另一边李氏来到旁边的小厨房,往锅里舀了半锅水,然后将柴火点燃。
她静静地坐在灶台前的小凳上,一动不动。
火光映在脸上,能清晰地看出上面斑驳的泪痕。
沉默着哭泣半晌,似是实在忍不住了,她直接双手拂面趴在腿上低声地啜泣。
“呜呜呜......”
到底是生活在一起十几年的人,她怎么可能没看出来她的女儿芯子已经换人了呢?
刚刚的情况显而易见,那个人是想解释她不是她的菀菀,但是她实在是不敢接受这个现实。
如果她不是菀菀,那么她的菀菀去哪里了呢?
心中其实有一个最坏的结果,但是她无法接受。
李氏心里难过的不行,只得暂时躲在小厨房这方寸之地,想着能晚一点面对就晚一点。
而此时在客栈休息的林显义也睡不着。
县城的客栈实在是太贵了,单间一天就要几十文,他没舍得住,最后干脆订了一间大通铺。
大通铺屋子也不是很大,进门就是一张超大的床,并排能躺十个人。
虽然环境很差,但是价格很是便宜,一晚上只要两文钱,因此很受家境不好的人欢迎。
住在大通铺的都是底层人民,辛苦了一整天,也没舍得花钱买热水洗澡,屋子里汗臭味、脚臭味混杂在一起,加上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梦呓、磨牙声,着实有些让人窒息。
他虽然也是农家汉子,但是平日里还是蛮爱干净的。
可以说,林家人都比较爱干净。
夏天还好,天气热,不怕风寒,他一个大男人可以在河里洗澡;
就算是在寒冷的冬天,砍柴不方便的时候,他也要每天擦擦身子,隔几天洗一次热水澡。
不过他此时睡不着倒不是因为这些外界因素,而是心里实在是担心女儿。
菀菀头上那么大个伤口,不知道会不会留疤,女孩子还是比较爱漂亮的,虽然她的菀菀的心智......也不懂这些。
但是总有一天会好的!
他想到那个老道士的话,菀菀这次醒来会不会就恢复正常了?
想到这里又有些期待明天的见面,那时候菀菀应该已经醒了吧!
会不会又像以前一样和她娘亲亲热热个不行?
他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最后实在是睡不着,直接披上外衫趿拉着拖鞋就出去吹风了。
今夜的月亮又大又圆,高高悬在空中,繁星点点,云层澹澹,时不时被风吹动,依然遮不住月亮的光辉。
林老二这才想到,原来快到十五了啊,是一个好日子,明天回去正好全家大团圆。
“要是可以找到那个老道士就好了......”
半锅水到底烧不了多久,很快锅就咕噜噜地开了。
李氏盛出烧好的水,倒在茶壶里,又仔细整理好面容衣襟这才端着水准备回房。
在门口作了一番心理建设,深深呼吸一口气后,这才缓缓推开房门。
“吱嘎~”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林菀连忙闭上眼睛,放缓了呼吸,装作已经睡熟的样子。
李氏放缓了动作,将茶壶轻轻放到桌子上,倒了一杯水。
又走到床边,掀开床帐发现“菀菀”睡着后,如释重负般的吐了口气,提起的心也被放了下来。
短时间内真的不知道如何和菀菀相处——姑且就叫她菀菀吧。
她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深深凝视着这张十分熟悉的脸,却没有再去握住她的手。
此刻母女两个明明处在同一个空间内,心却彷佛隔着两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