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最近事情不断,又遇上妾室病故。
苏老夫人做主,请了几个本家亲眷,停灵一日,次日就草草下葬了。
除了那个嗷嗷待哺的四少爷,还有神情落寞的贺府医,好似所有人都忘了府里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妾室。
苏浅璃郁郁寡欢,着侍书去寻李琮烨,却被告知殿下进宫未归。
原来,当日李琮烨从四方来客酒楼离开后,直接进了宫。
他抵达乾清宫,太监总管李为正等在玉阶下,身上早已落了厚厚一层雪。
李为看见李琮烨,疾步迎了上去,笑脸行完礼,看了眼四周,压低声音道:
“殿下,睿亲王和清河郡主在里面,状告永昌侯府世子蔡大人着人行刺清河郡主……藐视皇威!”
李琮烨脚下步子一顿,下意识抬首看向乾清殿,片刻后径直迈上玉阶,跨入大殿。
他刚转过玉屏,一股暖意扑面而来。
李琮烨眉头一皱,今年的地龙烧得太热了!
此时的殿内,除了天子、睿亲王,清河郡主,赵王李珂翎、二皇子李璟酩也在,众人面色黑青,气氛紧张。
李琮烨眉头又一次皱了下,转瞬恢复了常色,躬身向天子行礼。
御案后的李政手一摆,免了李琮烨的礼,顺手拿起案上的信件,看向一侧的清河郡主李琴婉,神色冷凝。
“清河,除了它之外,还有什么有力的证据?你知道,伪造信件,并不难!”
清河郡主止住了哭泣,泪眼看着天子李政,急道:
“陛下,您也知道,当年清河嫁过去,婆母并不待见清河,这些年几乎没有往来。
可长公主举办太液湖赏荷宴当日,清河都已经出门了,却被婆母唤了回去,拘着我喝了两盏茶。”
一出来,就遇上了劫匪,这一切也太巧了!
事后,父王查到了虎头帮头上,他们刚换了帮主,可往日被并没有打家劫舍的劣行!”
父王拘了他们的帮主,将余下的赶出了京城。”
更奇怪的是,蔡氏救了清河,事后,清河着人多次相邀,她都借故推搪,反而和婆母走得很近!”
当时,清河还感念他们永昌侯府门风清正,没有做出挟恩邀宠的事儿来,如今想来,他们才是包藏祸心!”
一侧的赵王李珂翎喝茶的动作一顿,看向清河郡主,温和道:
“姑姑,怕是有什么误会吧,蔡怀仁此次随本王南下赈灾,多方奔走,一心为百姓,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清河郡主本来对李琮烨有恨,冷哼一声,嗤笑道:
“赵王殿下,太液湖那次您那般无状……您口里的人才,是不是真如此,实在令人怀疑!”
李珂翎被李琴婉当着天子的面一番奚落,气得面红耳赤,死死捏紧了手里的杯盏,才没有失控。
睿亲王搁下了杯盏,看向李政,虚虚一礼,“陛下,真相如何,唤来蔡怀仁,字迹,口供,一一核对,不就真相大白了?”
李政强忍着心头的薄怒,扫了一眼李为。
李为会意,躬身一礼,“陛下,已经着人去宣了,想来快到了!”
话末,李为看见自己的心腹打了个手势,心中了然,转身朝李政躬身一揖,“陛下,蔡大人已经到了,奴才宣他面圣?”
李政心里烦闷,赶苍蝇似的摆了摆手。
李为恭恭敬敬行完礼,这才退出大殿,将蔡怀仁领了进来。
看见殿里的气氛,蔡怀仁心头警铃大响,顿觉不妙。
他不动声色跪地,向天子叩首,姿态谦卑极了。
李琮烨心里舒服了些,扫向地上的臣子,将手里的信件扔了过去,“你看看,是不是你写的?”
蔡怀仁仓皇接过,只一眼,就震在了原地。
这字迹……竟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他立即反应过来,满眼悲愤中含着委屈,哭诉道:
“陛下明鉴,字迹的确是微臣的,可微臣从来不认识什么虎头帮,更没有写过这封信。”
陛下,有人陷害微臣,请陛下替微臣做主,一定要揪出背后的真凶,微臣要当面问问他为何诬陷微臣!”
一侧的李琮烨眸子扫到那封信上时,心里明白了大概。
眼里的笑意一闪而逝!
看来,她要为娘亲报仇了!
李琮烨看了一眼李璟酩,突然出声:
“放眼天下,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模仿他人字迹,能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若是有,也就二皇兄身边的李桢有此能力!”
李璟酩满眼兴味看着热闹,没想到战火瞬间引到自己身上,他瞬间站起身,怒吼出声:
三皇弟此言何意?李桢在赈灾途中为救我,跳下马车摔断了右手,哪里还能写什么字!”
他盯着地上的蔡怀仁,怒目而视。
“蔡怀仁,明明是你自己的笔迹,你却不敢承认,闲扯有人模仿你的笔迹。我呸,李桢的仿书都在,拿来一对比就知道,一个人哪怕模仿一辈子,都不可能以假乱真!”
李璟酩一番斥责,堵死了蔡怀仁的退路,气得蔡怀仁眸子赤红,敢怒不敢言。
他下意识看向一侧的李珂翎,希望投靠的主子能替自己声援。
李珂翎心知此时正是用人之际,即使惹一身腥,也要将蔡怀仁从泥潭里捞出来。
不然,他会失去人心和臂膀。
如此一想,他坐直了腰身,正要出声,李为慌慌忙忙奔了进来,“启禀陛……陛下,苏府告御状,苏尚书人已经到了乾清殿外!”
李政扫了一眼蔡怀仁,冷道:“宣!”
下一刻,苏詹在长孙苏洛昔的搀扶下,颤颤巍巍走了进来。
从殿门到御前,不过二十余步,苏詹却歇了两次,走到御前,额上已是冷汗淋淋。
天子李政看着面前的老臣瞬间苍老了这么多,心有戚戚,免了苏詹的行礼,命人看座。
苏詹执意行完礼,这才坐了。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蔡怀仁,向御案后的天子抱拳一揖,激愤出声:
“启禀……启禀陛下,微臣府上二房妾室……被……永昌侯府之女暗害早产,方才已经病逝,留下弱孙嗷嗷待哺。
微臣强撑着起身,进宫告御状,请陛下给微臣孙儿讨个公道!”
蔡氏一介女流,绝对不会这般心狠手辣,定是有人在背后挑唆,想要绝了二房的后,狼子野心,实在可恶至极!”
苏詹话里话外,直指蔡怀仁和他身后的永昌侯府。
座上众人心知肚明,苏詹此举,说什么替孙儿讨回公道,不过是个幌子,实际上就是火上浇油,彻底打垮蔡怀仁。
李珂翎整个身子陷入了椅子里,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迅速琢磨起来。
看来,有人布下了天罗地网,想要蔡怀仁的命!
可惜,他们漏算了一人。
只要蔡怀仁还是世子,父皇念在当年永昌候辅佐的情义上,绝对不会将蔡怀仁怎么样。
这也是他费劲心力,拉拢蔡怀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