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这边儿,萧墙已经有了下一步的计划。
既然那位即将被废的皇帝是重中之重,那么自己不妨先将此人放一放,反正就算自己不出手,也迟早会有人对付柳家。他现在担忧的是,柳家内部的那些人。如果拓拔祁所言属实,那么自己先前推断本家有内奸的事儿便被彻底推翻了。如果柳临江在幕后操盘,为的便是将权倾天下的竹家斩于马下,那么很有可能……整个柳氏都是他的敌人。
萧墙虽然顶着柳氏家督的头衔,但毕竟手里的权力都分给了各路管事,自己其实没什么话语权。再则,这些年的经营都是柳临江做下了,在族内声望自然比他这位半路出家的柳家人高。
当务之急,他的任务便是要摸清楚,柳临江的复仇大计之中到底有哪些人参与。毕竟如今大殷的政局扑所迷离,这场权力的棋局想要获得最终的胜利,那就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破绽被人攥在手里。
棋子的不忠乃是大忌,所以萧墙必须要从这帮人里面挑出来可以利用并相信的人。
到目前为止,他能够相信的也就只有钟情一人而已。冽歌等人又都是宁染江牵线搭桥进来的,肯定与柳临江达成了某种默契。萧墙甚至怀疑,那位躺在病榻上的玉公子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先是让冽歌鼓动自己去争夺大位,然后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给干掉。
这样一来,不仅他的大仇得报,柳氏还能兵不血刃重回权力巅峰。
柳临江如今与康叔在秦阳养病,此时并不在长安城,这便是他摸清底细最好的机会。
如今长安城光复,不少氏族便解散了自己旗下的义军归乡,然后还让族人帮助百姓重建房屋。虽说这里面确实有一番好意,但更多的不过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为自家氏族搏个人望罢了。
柳家为了抗戎大业,已经浪费了不少钱粮,几乎将这些年的积蓄用了个底朝天,再拿不出钱来建设长安。好在陈梁莫氏手里的银子还有许多,趁着这段时日还住在长安城里,他们便拿出了些许银子接济百姓,这才算是给本家挽回了些许颜面。
“你当年说要带我来长安城玩儿,我也就是左耳进右耳出罢了,没想到……这么些年过去你还真就实现了?”
楼阁之上,萧墙正与莫寻白坐在这儿观赏着长安城的日落景致。虽说现在的长安城大多数地方只剩下一片废墟,但迎着残阳却让两人瞧出了另一番韵味儿。
“只可惜啊,我来的不是时候,你瞧瞧!那儿还冒着黑烟呢!”一边说,莫寻白还伸出手指指了指一边刚刚从大火中抢救下来了的寺庙。
萧墙站起身来,远眺一眼,笑道:“那是日母嬢嬢庙,没想到这恶人到此,连神仙都没办法保护自己半分。”
这话他虽是笑着说的,可莫寻白却笑不出来,毕竟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争,让无数人流离失所。远的不说,但是她自己手下,便有七八个亲随死在了战场上。
萧墙:“我这玩笑是不是开过头了?”
莫寻白也站起身来,端着酒壶给他斟了一杯,“你呀!如今是什么身份?这些话也敢乱说,再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去,又得给你惹上一身的麻烦。”
她这话还真就点醒萧墙了,后者忙道:“对了,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陈梁?”
“再有个两三日吧,如今长安城都这样了,我们再呆在这儿吃本家的,多不合适?”说着,莫寻白又刻意摸了摸萧墙腰间挂着的钱袋。
“再则说,您老这兜里可没几个子儿了吧?我们再呆在这儿,你们柳家人非得上街要饭去。”
萧墙:“诶!问你一件事儿,若是有一日……我跟玉公子打起来了,你帮谁?”
闻此,莫寻白竟“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狗儿哥?你现在可是越发有本事啦?连个起不来床的病号都要欺负啊?我看呐!这天底下就没有你不敢得罪的人。”
她笑,萧墙也跟着笑。只是他的心里可就没那么单纯了,毕竟陈梁作为柳氏旗下最大的分支氏族,能够争取到他们的支持,那对于自己将要做的事情至关重要。
莫沉凉跟柳临江关系好,又是秣陵同窗,是绝无可能争取来的。但自己跟莫寻白的关系倒是可以研究研究,虽说不能让她将莫家的人都给拐带到自己这边来,但只要能让莫沉凉投鼠忌器,在自己与柳临江的博弈中保持中立,便已经是帮了大忙。
从高台下来,两人恰巧碰见前来找他的的钟情。莫寻白瞥了一眼钟情那脸上不悦的神色,便识趣的离开了。
萧墙叹笑道:“她好歹也是凤凰阁主吧?你犯不着一见到她就挂着这么张脸吧?”
“哦?那我是不是见到你俩独处的时候,还得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没……我可不是那个意思,你找我来做什么?”
萧墙可不敢继续撤下去了,万一自己哪句话没说对又得罪了她,待会儿又得花功夫赔礼道歉。
钟情:“前堂来个奇怪的人,指名道姓要找你,我瞧他贼眉鼠眼不像什么好人,就让侍卫们将他扣下了,若是你想去见,他这会儿被扣在客房里。”
如今长安城外面百姓忙着复建,氏族又忙着争权夺利,能有闲心来找自己的,肯定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钟情现在也学机灵了,知道先将可疑人士控制起来了。
只不过当萧墙站在门外瞥见那人的时候,便觉得这丫头似乎做了件多此一举的事儿。
“开门。”
待守门的侍卫开了门,那惊慌失措,还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钟家大爷的小伙计,瞥见他来立马松了口气,连忙迎上来,拽着萧墙的手使劲摇晃。
“哎哟爷!您可算是来了,这帮家伙也不问个缘由便将我给关起来,你说说!我就是个传信儿的,招谁惹谁啦?!”
萧墙:“传信儿?”
“对呀!长清托我给爷带句话,说是有要事儿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