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乞丐换了身行头,萧墙第一眼还真没瞧出来他是谁。
一身褐衫用的是上好布料,再加上那根寻常人家用不起的丝绸腰带,要不是瞥见了他的脸,萧墙还真以为这又是从哪家大院里走出来的阔少爷。
小巴一把将他拉到街边的僻静处,神秘兮兮道:“你不是跑了吗?怎么还敢在陈梁城中溜达?”
这话一说出口,萧墙就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看样子杜雷诗回去把这锅直接扣到自己脑袋上了。只怕再有会儿,莫家就得派人出来抓自己了。这守城官兵跟莫家人熟得很,现在自己就算想溜票都已不可能了。
“唉……说来话长。你怎么出来了?在凤凰阁里吃香喝辣不比啥都好?”萧墙问到,天底下还没有哪家乞丐,穿成这副模样出来要饭还不忘跨个菜篮子的。
“哎呀,康叔说莫家有内鬼,想让我从中探查探查。你说我一个要饭的哪儿懂这些啊?就只能去伙房打打下手,没准能听到些什么。”
小巴若是脑袋瓜子好使,也不至于去要饭了。
听闻此话,萧墙沉思片刻。记得之前杜雷诗曾说过,通往长安的官道旁驿馆出了命案。
敢在这样的地方下手的,只怕不是普通人,兴许就与莫家这不知身份的内鬼有关。眼下柳氏谋反,只怕想杀了他们剩下的这唯一独苗之人不在少数。当初那个率兵血洗萧家寨的将官,便是这其中之一。
萧墙去长安也有这个原因,就算平日里他跟村子里面的乡邻关系不太好,但族仇家恨却依旧让他如芒在背,这萧家寨的亡灵常出现在他的梦中,希望他能替自己报仇。
萧墙知道自己的斤两,那人手眼通天还有兵权,在朝廷中怕是个人物。只可惜如今见过他的人早就死了,自己又没办法再回秦阳去询问,只能先往长安再另寻办法。
柳临江是个可以利用的点,毕竟他是氏族之后,加之如今柳氏没剩下几个活口,这家督之位便会落到他的头上。从这点上来看,让自己跟他走倒也不是件坏事儿,毕竟他的翁翁可是当朝宰相,虽然……怕是早就没了性命,但至少还有一定人脉能为己所用。
“若是如此,我还真得在暗中帮你一把。如今我们和那姓柳的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他被人刺杀,我们这两条贱命可就再无人护着了。”
这么一说,原本打算得过且过的小巴脸也紧绷起来,见他六神无主慌了神的样子,萧墙便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喂?别慌,我自有妙计。”
当然,这话是骗他的,萧墙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对于这类事情一窍不通,说这话无非是宽慰他。
此言一出,小巴便一把抓住萧墙的手,眼巴巴的望着他:“真的吗?我还想多活几年,狗儿哥你可不能蒙我,我还不想死。”
萧墙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事儿我心里有数。”
说归说,但即是内鬼,想必如今已经潜入进了莫家,萧墙被杜雷诗那女子下了要命的口令,这会儿回去怕是不妥。所以他便想在小巴身上下功夫,毕竟这小子生性单纯,有些东西若是不提点一二,他是绝不会在意的。
“这几日,凤凰阁中可有要事发生?”萧墙问到。
小巴想了一会儿,道:“我想想,三日之后莫家主说是要在凤凰阁宴请各方宾客。”
“哦?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为何要宴请四方?难道是家有喜事儿?”萧墙问到。
“当然,说是老皇帝要为柳家平反,这才——”
“平反?!这么大的事儿你咋不早说?!”听到这话,萧墙立马就急眼了。
这冷不丁的声还把小巴吓得够呛,颇为委屈的挠了挠头,“你……你又没问我,我哪知道啥事儿重要……”
怪不得杜雷诗让他三日后回去,原来是因为这个。但若真如此,只怕那宴会之中定会混入刺客,毕竟圣旨一下再加上莫沉凉主持平反,只怕再想动他可就麻烦了。
也就是说,萧墙只有三日的时间找出潜伏在莫家的内鬼,而且他自己还不能提前回莫家。且不说杜雷诗那儿,自己在这个当口回去只怕会打草惊蛇,所以让他处在外围,想必也是杜雷诗的计策。
按照柳临江的脾气秉性,这事儿莫沉凉应该还不知道。虽然他在经商治理上颇为有才。可在这些地方,他却不如那个刁蛮的老婆。所以小巴告诉他,柳临江将这事儿告诉杜雷诗时,萧墙并不觉得奇怪。
“你这样,等一会儿回了府,先从内府总管那儿入手,既然有宴会这样适合刺杀的机会,想必这里面定有文章。”萧墙嘱咐到。
听闻此话,小巴应下,刚准备离开却又想起了什么事儿,转头问到:“那狗儿哥你现在怎么办?”
萧墙狡黠一笑,“我现在另有安排。”
既然内鬼敢这么放肆的藏在凤凰阁内,想必外部也是有人接应的,反正他身上有些盘缠,便想在这凤凰阁附近找间屋子住着,没准还能发现些什么。
别了小巴,萧墙便准备去找间客栈住着。
他身上这剩下的钱,只怕也不够买件好兵器,何况刀剑他又不会使,乱舞一气也就只能糊弄糊弄外行,何必去花那个钱?
再说,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自己要是背把剑走街串巷,只会更加引人注目,莫家的人还在找他,他可不想就这么被逮回去。
邻凤凰阁大门一街之隔的地方便有家客栈,萧墙开了间窗户面朝凤凰阁的客房,在里面呆了一夜。
这夜风平浪静,那柔软的床铺也让他睡了难得的一个安稳觉。只可惜那些梦中的冤魂并不打算放过他,拉扯着他的身体,咒骂诅咒他。凭什么萧家唯一的活口,竟是他这么个“罪大恶极”的泼野之徒。
翌日清晨,萧墙在客栈里吃完面条,便回到房间从那窗户朝外望去。
刚过卯时,这会儿凤凰阁里别说主人,就连仆人都还未起床。到底是大户人家,当真是娇惯得很,就连厨房里养着的公鸡,打鸣都得比别处晚些。
萧墙靠在那床边,吃着手里的果子,脑里想到那个放自己逃跑的莫寻白,也不知道这位坏了他老哥好事儿的傻丫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萧墙正坐着,却听见窗下有人喊他,这声音还挺不客气。
“喂!楼上那个!说你呢!狗日的没听见呐?!老娘喊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