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墙长这么大,身上头一回有这么多的钱币,哪知道陈梁的东西大都贵的吓死人,一身衣裳就花了他不少银两,他便只得感叹着钱币果真如同流水般握不住。
陈梁城不小,想要避开莫家的耳目不算太难,毕竟他们那一身灰袍还算是显眼。
城西有兵器铺子,他便想去那儿瞧瞧,一千虽然买不了什么上乘货色,随便买把防身的家伙还是够的。
萧墙换了身衣裳,走在路上都有底气些,再配上腰间那块白玉,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世家公子。
自己之后若是回去见柳临江,只怕会耽搁去长安的时日。一想到这儿,他便觉得自己之前说的话可能也有些过了,他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那样的话说出来确实有恩将仇报的嫌疑。
所以这一次,他打算好生跟柳临江辞行,毕竟他答应过何舞泣的事情,决不能忘。
不管这女子是死是活,他都要去长安一探究竟。
被杜雷诗那么一折腾,现在的萧墙也没工夫挑东西吃,只想吃点热食儿。他便在路边的小食摊里坐着,要了一碗阳春面卧俩鸡蛋,再切上半斤酱牛肉充饥。
“来嘞!客官您慢用!”
那小二将餐盘里的佳肴端到萧墙的桌上,后者这才瞥见自己身后站着个脏兮兮的小孩子,盯着自己盘里的东西直咽唾沫。
这孩子估摸着不过三四岁,如今快要入冬了,可他身上穿着一件单薄衣服,脸上也不晓得从哪儿沾染上的煤灰尘土,就只能瞥见俩小眼睛在那儿转悠。
萧墙见他样子可怜,便对着小二挥手道:“你再从蒸笼里给我弄俩包子。”
一听这话,正在擦桌子的小二并没有回答他,只走上前来将那小孩儿给吆喝开。
“去去去!别在这儿瞎转悠,没你吃的东西!”
见状,萧墙有些疑惑,斥道:“你赶他做什么?让你拿俩馒头没听见啊?!”
小二见他以为自己在欺凌弱小,便哭诉道:“哎呦客官你可不晓得,这帮小崽子每到饭点儿便到我这小摊儿来候着,就等哪位心软的善人给他们施舍。你今日给了,明日他还得来,如今这陈梁城中像这样的饥民不晓得有多少。他们可不知感恩戴德,只晓得这儿有饭吃,明日再得来此叨扰,长此以外我这小摊儿还开不开了?”
闻此,萧墙话语收了几分,挥手让小二离开,自己从荷包里掏出十文钱递到那脏娃娃手中,笑道:“小娃娃,拿着这钱去别的地儿买吃的吧。
这脏娃娃也不晓得说些啥,只将钱接过后便一头进了巷子里。旁边的小二看到这幕直摇头,道:“你瞧吧?这帮饥民盯上的就是客官你这样的大善人,何必如此破费,这可不算是积德,充其量也就是做了回冤大头罢了。”
萧墙只得苦笑,拿起筷子享用起自己碗里的面条。
将供品送给五脏腑老爷后,萧墙这身体也暖喝了些。
他刚将钱放在桌上站起身来,便瞥见旁边街道上有两位男子,正在拖拽一位与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姑娘。萧墙见那二人穿着华贵,看样子也是富贵子弟。至于那女子可就惨了,穿着不晓得打了多少补丁的衣裳,被他们拖拽着赤裸在外被风霜冻红的手臂,光着脚站在那青石板上。
周遭的百姓只是看着,无人上前制止。萧墙不想逞英雄,何况这帮人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也不清楚,所以只站在旁边同其他人一样观望着。
“放手!放开我!”那姑娘喊叫挣扎着,还一口咬在抓着她手臂的那个大高个臂上。
“哎哟呵!你这小丫头属狗的吧?!”
那被咬的大高个连忙撒手,这小姑娘趁着这个空档又是一脚跺在另一人靴上。
伴着一声惨叫,这人也松开了手。
那姑娘先是一个踉跄倒在地上,随即摸索爬起身来准备逃跑。只可惜她脑袋望着后面没看清路,竟一头撞到了在一旁围观的萧墙怀里。
那姑娘先是蹲下摸了摸自己撞到萧墙玉佩的脑袋,随即抬头瞥见一脸迷茫望着她的贵公子,灵机一动竟给他跪了下来。这还不算完,她又扑过来一把抱住萧墙的大腿。
“公子救我!快救救我!他们要帮我卖到窑子里面去!”这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萧墙竟还真有些心软了。
那俩人瞥见她又在蛊惑人心,慌忙解释道:“别别别!小老弟你可别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明明是她想扒我们的钱袋,被我兄弟逮了个正着,这会儿正打算送去衙门呢!”
听闻此话,萧墙也不知道该相信谁了,索性蹲下身来,用手擦了擦那姑娘的眼泪,道:“这样,我跟着你们一起去,若是去的官府我便放手不管,但若是窑子……那可就怪不得我多管闲事儿了。”
一听这话,这丫头脸色立马就变了,原以为碰见了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没想到竟是个人精,这可让她始料未及。
“不……不必了,小女子命当如此,就不麻烦公子了。”说完,这姑娘便起身准备逃走,萧墙手臂一伸又将她的膀子给抓住。
这下她彻底撕破了脸皮,破口大骂起来,“你这人神经病啊?!老娘没招你没惹你,干嘛非得挡老娘的路?!”
听闻此话,萧墙为之一震。十二三岁自称老娘的,他长这么大可就只见过面前这一位。
这本就不是萧墙的事儿,他也不想当这么出头鸟,可这丫头出言不逊,那可就怪不得她了。只见他一把拽住这姑娘的胳膊,又将她推给那二人,道:“送去官府吧,这样的人就该好生管教管教。”
那俩人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从这儿便可以看出来,这丫头八成已经用这番话糊弄了不少人,没准这俩家伙也是在她哭诉的时候被掏了钱袋。
那浑丫头就算被两人架着,也不忘回头瞪他一眼,谩骂道:“老娘记下你了!别让老娘再看到你!狗日的你不得好死!”
一直到这家伙被两人拽进街角的县衙,她嘴里的话都没停过。待人群散开,萧墙理了理自己的衣裳刚准备离开,便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狗儿哥?”
闻声他便转过头去,瞥见一个穿着素朴的少年,手里正拿着个菜篮子。
“小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