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叶府这几日风平浪静，相较于柳府的暗流涌动。如今在叶君兮当政的时候，这屋子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有叶沉辅佐，他这代家督当得倒也舒服。

如今叶家与柳家平分长安城，叶君兮虽对此颇为不满，但看到叶家的账目不降反升的时候，便不再说什么了。叶沉和柳漠尘的默契便是，叶家将如今已被柳家侵占的市场悉数转让，取而代之的便是彻底垄断作为叶家命脉的供货行，如此一来便是双赢。从长远来看，叶家是赚了。

再说了，当初自己在秣陵欠下的人情也趁机还了，还让叶君兮揍了他一顿。虽说……这小子没打过，但也在他意料之中，可谓是一举多得。

叶沉自回到长安以后，这几月里面也就只有最近几天过得舒服些。这府里的下人们一向看不起了他，毕竟跟着个狗仗人势的主子，有这副德行也是很正常的。好在自己身边还有叶雪照顾起居，相较从前也算是过得比较舒坦了。

再加上自己那位老娘，如今也因为得罪了叶君兮而被罚，不准她在入碎叶府。这对于叶沉本身而言，其实算是一件好事。反正他的母老娘一天都没有做过符合母亲的事情，倒是让他吃了不少苦头，眼不见为净，纵使她死在外面，那也跟自己没有关系。

今日，他正在房内核对这几日的账目，只觉得口渴便喊了句叶雪。

哪知这丫头平日都在门口候着，可今儿却不知去向了。若搁从前，他哪里会关心一个下人？但如今不一样了，自他三年未见这丫头，她在碎叶府里吃了不少苦头。那身上被人欺辱的伤疤比比皆是，可面对自己时却总是挤出一副不让人关心的微笑。叶沉心里那残存的一丝善念，便用在了她身上。

早些时候，他便让叶雪出门替她买个砚台，哪知道已至日中却不见踪影，他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待他从碎叶府的后门出来，却刚好在街对面瞥见了手拿砚台的叶雪。

可正当他准备走过去的时候，却见一旁的巷子里突然冲出来了一个手拿木棒的疯婆子。叶雪一个不察，竟让那妇人一棒抡在了右臂之上。

伴着一声哀嚎，她手中的白瓷砚台摔落在了地上，变成了无数四散飞溅的碎屑。

“哈哈哈哈！活该！你这小骚蹄子！若非你整日在秭归身边说瞎话，他怎么会连我这么亲生母亲都不认得？！”步娴一脸疯癫披头散发，在旁人看来，这早已不是叶家的贵妇人，而只是个车头车尾的疯婆子。

叶雪急眼了，这砚台可花了不少银子。她知道叶沉为了攒这点钱，这半个月来节衣缩食，连贵点的肉星子都不让她去买。如今被打碎了，她又气又恼，心里埋怨自己不注意。

如今她也顾不得自己右臂的剧痛，一把夺过这疯婆子的木棍，重重的扔在了地上。

“你还我！你还我！”叶雪喊叫着。

叶雪神情激动，加之右手有伤，很明显不是步娴的对手。只见后者一记响亮的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乘此机会，她便又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叶雪的头发用力拉扯，还趁机拔出她头上发簪攥在手里。

周边的路人压根就不敢上前去劝，因为都知道这一位是叶府里的夫人，而另一位则是叶家二少的亲随，谁敢去趟这趟浑水？

叶雪头发被拽疼出了眼泪，随即左手攥紧了拳头，一拳径直打在了步娴的小腹上。这泼妇忍着痛意，依旧没有松开抓着她头发的手，更是老羞成怒，抬手起来，准备用手里攥着的发簪去扎叶雪的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发簪落下，深深的刺入了一只突然出现的胳膊内。

却见一人挡在叶雪跟前，冷冷的看着这个泼妇，然后一把握住她抓着叶雪头发的手，冷道：“放手。”

“她……”

“放手！”

然而步娴却下定决心，今日定不放过这个害了自己的小丫头。

“啪！”

一声响亮的巴掌落到脸上的时候，步娴的手总算是松开了。

“你打我？你为了一个小丫头打你亲娘？你这不孝子！”步娴说罢，便想绕过他攥紧拳头去打躲在身后的叶雪，然而却被叶沉死死的挡在一边。

“这是还你的。”叶沉冷冷的看着这个疯女人，然后一把将她给推开。

随即护着叶雪转身离开，任凭那个疯子瘫坐在地上大吼大骂，言辞粗鄙却并没有回头。

“你的手……你流血了……”

走了一路，叶沉的手臂便滴了一路的血滴子，落在地面上好似一朵朵在寒冬绽放的腊梅一般。

“无妨，还疼吗？”

叶沉心疼的看着受了伤的叶雪，瞥见她手臂上的淤青，更是一肚子怒火。

见他那一副可怖的表情，叶雪便知道他又起了怒意，忙道：“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只是……可惜了那个砚台。”叶雪悻悻念念道。

叶沉将她领回去之后，将她抱着躺在自己的床上，然后从柜子里找了些金疮药给她擦伤。她今日出门到现在花了这么长的时间，按照这丫头的性子八成还未吃饭。

“你先歇着，我去给你做碗粥。”说完叶沉便转身，手却被叶雪拉住。

“公子你……不该对夫人那样，她再有不是也是你的母亲，就在那大庭广众之下……”

然而叶沉却没有回她，只轻轻将她的手又放了回去，轻声道：“你累了，歇着吧。”

待他出了屋子到了厨房，他便找了根毛巾浸湿含在了嘴里，抓着那簪子用力扯了出来，顿时鲜血如注。他便咬牙用这里放着的米酒清洗伤口，疼得脸部抽搐。他又从柜子里找了些纱布好生包扎着，这手才总算是止住了血。

这些年叶雪跟着他吃了不少苦头，他这个主子当得确实有些失败，就连自己的亲随都庇护不得。一想到这儿，他便想到了一个法子，能够将叶雪好生保护的法子。

若她成了叶家人，这帮人想必就不会再刻意刁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