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白盯着面前的这具宋俑,他果然是按照自己的样子做成的。
可是他不明白,他以为和小兰合葬在这万千珍宝之中的应该是赵白,为什么会是他。
“这具宋俑我们进行过研究,他里面的身体并非是石膏做成,那里面根本就是一具人体,也就是说,那里面的人是和那玉棺中的女子一样,也是南宋的人。”
秦少白只觉得空气变得无比稀薄,他几近不能呼吸,身子往后退了又退,差点就要撞到墙上去了。
“这不可能,他不可能这么残忍?”
白头发老人似乎是听到了秦少白的滴咕,狐疑的目光在秦少白的身上打着转。
“秦队,你在说什么,什么不可能,谁不会那么残忍?”
“对不起,我觉得头很疼,我得先出去。”
“不是,秦队,你的话也许对我们这次考古考察很有用,也许我们能找到南宋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那这将是考古史和历史界里不可小觑的成果。”
白发老人拦住了秦少白,他可不甘心就这样让机会白白丧失。
秦少白此时的头剧烈地痛了起来,他再也顾不得那些礼仪规矩,将白发老人一下推开,想要冲出门去。
“秦队,也许还有一件东西,你会愿意看一看。”
秦少白停住了脚步,良久,才转过身来。
白发老人的手中已经多了一块木牌。
看那木牌的成色,应该也是千百年之前的物品,不知是用什么办法竟然能保存了下来。
“这木牌是在这玉棺里找到的,可能就因为木牌放在这玉棺中,所以,木牌被保存得很好,只不过,木牌上的字已经不太清晰了,我们请了字体专家,恢复了其中的一些字,相信秦队看了,会有所想法的。”
秦少白想要去接那木牌,谁知白发老人却是将木牌重又放进了玉棺之中。
“秦队,不好意思,这木牌我们在上面进行了保存性处理,所以,你不能用手来触碰它,不过,木牌上的内容,我们已经翻译出来了。小陈,将文件拿来。”
叫小陈的姑娘递了一个文件袋给秦少白。
秦少白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可是他依然抑制不住双手的颤抖,打开这文件袋,竟用了好一会。
几张白纸被秦少白抽了出来。
秦少白的目光飞快地扫着那些文字,他只觉得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个小精灵,在拽着他往深渊里坠去。
不,这不是他要的结局,
即使他含冤死去,他也还是希望赵白能用他的力量去改变南宋的命运。
哪怕南宋覆灭不可逆,至少可以让南宋的百姓们过上一些好日子,不至于生灵涂炭。
可是,这封书信,这封明显着是出自赵白之手的书信,除了表达对秦少白满满的歉意外,竟然告诉秦少白,赵白的赵家军在第二年与蒙古军联手灭金的过程中全军覆灭。
窝阔台拼死将赵白从战场救出,只是回来后的赵白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不甘心苟延残喘,决定了此残生时,竟意外知道了麟儿还没有死的消息,他于是决定改头换面,去到麟儿的身旁。
文件中的最后一句话是,今后,吾将想方设法成就吾儿之伟业,少白自可安心陪伴我们深爱之兰儿,若有缘,千年后再见。
秦少白最不愿意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果然,赵白不可能让麟儿做一个平平常常的孩子,他一定会想方设法让麟儿进入大宋的朝堂之上。
秦少白这下真的相信了,他和小兰的儿子,终究是成了南宋的第五代皇帝,宋理宗赵昀。
“秦队,你,似乎很是激动?我记得秦队大名就叫秦少白,和这信中的少白是否有关联,还是你根本就是……”
没等白发老人说完,秦少白已经打断了他的话。
“老人家,你可是一个科学家,如何能想出如此不羁的事来呢?我之所以感动,是这封信本身就很感动,难道老人家看到如此情真意切的文字,不为之感动吗?”
他将那封信仔细地折好,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信封里,又恭恭敬敬地递还给了小陈姑娘。
“今天来此,少白真是受益匪浅,考古人的辛苦和伟大,少白真是佩服。我知道这个墓穴里还有许多的秘密,还希望老人家你带着你的团队能将这些秘密都一一揭开,少白和杭城的老百姓,和全国全世界的百姓都在等着有一天,这里的发现震天动地。”
“秦队,若你愿意,可自由来我们这里,我想,有了你的帮助,我们可以少走很多弯路。”
秦少白迎上了老人那犀利的眼神,澹澹一笑:“老人家你过誉了,少白只是一个普通的公安,要是破一些鸡毛蒜皮的小桉子,少白还行,这考古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来的人来做啊。”
他再一次向老人行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穴。
眼泪在他的脸上缓缓地流淌着。
泪眼朦胧里,他看到小兰正浅笑着在那里采着花儿,百花宫众人都围着她,看着她将那些花儿变成一粒粒百花宫神药。
他看到李小林和毕再遇在那里比试,可还没有比划几招,两位老人竟又吵了起来,站在一旁的李冼急得满头大汗,却不知道如何去劝解。
他看到飞羽骑着他的飞马,带着皇城司众人在大街上巡街。
他看到余姚领着赵家军的兄弟们在沙场厮杀。
……
最后,面前腾起一片一浓厚的阴影。
大个托着赵白从天空缓缓而降。
赵白的那根玉箫横在胸前,赵白的目光坚毅而倔强。
“其实,这些展厅里所展现的所有对我们现代人来说,都只是一个故事了,那些古人做得是对还是错,历史自有评说,我们权且用一颗平等的心去面对这些千年前的一切,就好。”
秦少白扭过头,他看到连乐正在南宋展厅,对着一群孩子在娓娓说着。
秦少白伸出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笑着朝连乐走去。
这世间的事,于旁人来说,都只是故事而已。
只不过,说的人动了心,听得人动了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