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飞缨踱步至柜台另一侧,捏起一种药材仔细瞧瞧。
“我的意思是,你们药铺的药材有问题。”
沉飞缨指着面前的一把五指毛桃,这味药是药铺常售的药材,因为其煲汤时散发出类似椰子的香气,深受大家喜爱。
但是沉飞缨刚才捏了一把发现,这不是五指毛桃,而是钩吻的根,长得跟五指毛桃很像。
钩吻,俗称断肠草,剧毒!
伙计面色不悦,眼神躲闪地凶道,“你这人是存心来捣乱的吗?不买药不看病,就在这胡说八道。快走,别碍着我们生意!”
说完就要赶人,刚抬手就被张三和李四给拦下。
“你若做不得主,可以找你家掌柜通报一下,或者找个懂行的验验就知道.....”
话还没说完就被伙计打断,他十分笃定道,“我就会验药!我们药记都是跟老牌的商户合作,不可能有问题。”
被他反呛,沉飞缨不怒反笑。她抓起一根药材,伸手递到伙计面前。
“哦?你既然这么肯定无毒,那你敢不敢尝一下?”
“你有完没完?”伙计勃然大怒,抄家家伙就想赶人,刚一扬手就被张三一把抓住。张三用力一搡,那伙计直接被他推得跌了个跟头。
“我看你就是闹事的,信不信我报官,把你们统统抓走。”伙计摔得屁股发痛,沉着脸怒气冲冲地指着沉飞缨。
“你报官啊,官府来人了,看看是抓谁!”沉飞缨有意把事情闹大,好引出药记掌柜。
她嗓门一提,一声吼得整个大堂为之一静。
伙计脸色难看到不行,心里恨得要命。这事可不能闹大,公子交代过,要悄无声息地嫁祸药记,把这铺子做垮。
本来一切都相安无事,没想到半路杀出个沉飞缨。
沉飞缨看着他混杂在愤怒中的慌乱神态,故作惊讶捂着嘴,“难道你是故意的?”
楼上正在接待贵客的药铺掌柜温檀,早就听到有人闹事,本以为只是寻常纠纷,听到女孩这话,忍不住分了神去听楼下动静。
楼下似乎吵得越来越凶,温檀再也坐不住,赶到大堂,老远就听到自家伙计梗着脖子吵嚷。
“你就是来讹诈的,我要报官!”
沉飞缨瞧着他狗急跳墙,越发刺激道,“去啊,把官差叫来,抓走你这个卖假药的。”
温檀赶忙出来打圆场,“姑娘消消气,有话可以同我进来说。”
做医药买卖的向来讲究一个名声,而他们药记虽然生意做得不大,但一直以来都是以品质为招牌。若真出了假药,他们铺子就完了,温檀不敢冒这个风险。
眼下,外头看戏的人越来越多,他只好请沉飞缨进屋详谈。
坐在酒楼上的王有财,一直关注着对面动静。瞧见沉飞缨把事越闹越大,最后把温檀也给惹出来。
他端起茶杯,痛饮一口,看来这事成功大半了。
沉飞缨瞧见温檀好言相劝,也缓和了面色,依声跟着他进屋。
“不知姑娘对本店是有何不满?”
沉飞缨瞧着脸色煞白的伙计,冷笑一声,“你家伙计说有毒的药材没毒,我好言相劝,他却要抓我送官。温掌柜,这生意你是不想做下了吗?”
温檀不解,却还是去药柜抓了一把五指毛验药。
伙计吓得额头布满冷汗,木着脸,假装若无其事地慢慢往门口挪。
沉飞缨眼色一瞟,张三李四立马上去一人站在他一侧,将他夹在中间。
五指毛属于便宜且常见的药材,这种经过炮制的根茎,很难再辨认出原植。
温檀闻了闻,又切下一小块常常,突然脸色剧变,心跳如擂。
他疾步来到内室,对着沉飞缨行大礼,郑重道谢。
“姑娘,今日多亏了你,否则我这医馆开不下去都是轻的,是我太过疏忽了。”
这话并无夸大,名声有损,没人买药还只是小事。
更有甚者,若是沉飞缨没有发现,让这断肠草以假乱真卖了出去,误伤了人,他们药铺还会摊上官司。
温檀真心实意地道谢,深表歉意。
沉飞缨瞧他是个明白人,好心提醒,“温掌柜,这事也不是你的错,毕竟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沉飞缨毫不留情揭开陈杰铭的阴谋。
温檀不是个湖涂人,听到她的提点,细心思量片刻便明白过来,这事恐怕另有隐情。
为何会在常见得五指毛桃中混有钩吻这种毒物。他家同当地的供货商合作了这么久,可从未出过今日这般差错。
再者,只看那钩吻根部炮制得同五指毛桃一般无二,便知是人刻意为之。
“温掌柜,明人不说暗话,眼下您的铺子恐怕是混有别人的眼线,这人值不值得托付,您要仔细掂量啊。”
“你是说,名医堂?陈家?”
名医堂前几日送来一锦盒珠宝,说是要同各药铺通力合作。
温檀性子直,无功不受禄,回绝了陈府的送礼。
难道是因为这事,陈府以为他要投靠新开的医馆,所以想动手除掉他?
沉飞缨看着温檀的神情,料想他已经猜到其中缘由。
“想必温掌故已经得知,知县大人打算为民谋利再在城中建一所医馆之事。不瞒温掌柜,今日我来就是同您谈此事的。”
温檀面露异色,“你是王家的人?”
王有财前几日也同他私下交涉过。但对方的商人习气太重,温檀觉得不妥便予以回绝。
沉飞缨朝他一笑,“我是知县钦点的医馆掌事人,王有财入了我医馆的股,我同他是合作关系。”
沉飞缨见对方犹豫,取出两份文函递过去。
“这里一份是知县签发的任命书,一份是合作书。只要温掌柜愿意同我们医馆合作,往后您就是我们的供货商。医者仁心,新医馆的开设就是为了造福百姓。我保证绝不会步名医堂后尘。”
温檀依声接过,视线下移,细细看过去。
突然,视线锁定,他抬头问,“你是沉飞缨?”
沉飞缨笑着点头,“是我。”
“那你的父亲是?”
沉飞缨没有隐瞒,“家父名讳沉玉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