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火裔嘶吼一声,但是因为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再加上还要护着背上的九落,完全跟不上近在咫尺的炽离的动作。
桃小夭下意识的回头,看着火裔,不退不让,竟朝他露出一个灿若朝霞的笑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面临着生死攸关的局面。
“父王,不要!”在这千钧万发之际,一个瘦弱的身影突然出现,挡在了桃小夭的面前,生生的帮她接下了那一掌。
“父王……”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了炽离狰狞的脸上,他被这声音唤醒,这才后知后觉的摸着脸上还带着滚烫温度的鲜血。
他,在干什么!
“乔儿!”炽离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被自己劈中,早就面无人色的女孩,“乔儿……”
他干了些什么,他竟然想杀死自己的孙女儿,还劈中了自己唯一的女儿!
“父王……”乔姬帮桃小夭挡下了那一击,灵魂受到重创,脸色煞白,但仍旧拼着所有的力气断断续续的说着。
“放,放手吧。”乔姬轻声呢喃道,费力的抬起眼皮,看着眼前这个瞬间苍老了几千年的父亲。
而桃小夭,依旧是傻兮兮的笑着,这次她终于有所动作,接住了乔姬无力的瘫下来的身体,眨着眼睛,眸中无悲无喜。
她为什么脸那么白,可是嘴唇却那么的鲜红呢。
“你不要说话。”炽离慌了,他紧紧攥起的拳头早就被那对耳坠割出了血迹,他却毫不知觉,慌张的看着眼前随时都会撒手人寰的女儿,“乔儿,你会没事的,父王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会有事的,不会的!
千年前,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死在了自己眼前。这一切,他决定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也死在自己的眼前。
“父王。”乔姬依然在断断续续的说着,边说嘴角边流出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脖子一路蜿蜒而下,滴落在桃小夭扶着她的手上。“父王,放手,放手吧。”
乔姬反反复复的来回念着放手吧。
她最爱的哥哥,向往自由却被折掉了翅膀,甚至于失去了一切。
“哥哥,哥哥他……”乔姬嘴角流出的鲜血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炽离现在散尽了所有王者的威严,在这一刻,展露出了为人父母的脆弱以及忧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都答应。”
乔姬终于放心的深呼吸了一口气,双手抓住了桃小夭的手,“哥哥的自由,我的自由,都给你。”
桃小夭茫然的眨巴着眼睛,就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不知道眼前这一幕闹剧究竟是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了?
“哥哥,哥哥。”乔姬来回叨念着这个让她眷恋一生的词,终于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我好累,小乔,来找你了。”
“来人来人!”炽离慌乱的大喊,“回魔界,乔儿不要睡,我们回魔界!”
炽离在最后一刻终于从慌乱之中脱离出来,他用魔力维系住乔姬的最后一口气,抱住她的身体,最后回眸深深的看了一眼火裔背上的九落,以及双目无神傻笑着的桃小夭,咬牙回头,大手一挥,顿时八千人马从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片空间,只剩下桃小夭、小落以及背着九落的火裔。
“丫头——”火裔小心翼翼的靠近桃小夭,担心的看着她。
经历了花意死的那一幕,火裔不能够确定现在的桃小夭到底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小落因为帮桃小夭挡去了炽离的袭击,此刻也有些虚弱,紧紧地闭着眼睛,无力的倚在桃小夭身旁。
桃小夭依旧是笑着,歪着脑袋回过头看着小九,以及他背上苍白着仿佛停止了一切生命迹象的九落。
“嗯?”桃小夭往小落那边移过去了一点,伸手轻轻触摸着九落冰冷的脸庞。
“嘘,他睡着了呢,不要吵醒他哦。”桃小夭眨了眨眼睛。
火裔紧蹙眉头,这样的桃小夭,没有来得让他觉得后怕。
“我也要睡了,你乖乖的哦。”在敖翊飞上来的那一刻,桃小夭微笑的闭上了眼睛,就连嘴角都是愉悦的勾起,她轻轻的呼吸着,仿佛真的是熟睡了一般。
身体往后一仰,刚刚好被敖翊给接住。
桃小夭精神彻底的崩溃了。
她在做梦,梦见一个醒不过来的梦。
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九尾狐狸。
那只狐狸,名字叫做九落。
我叫九落,是妖王的幼子,天生万年灵力,那些莫名其妙的人叫我天才。
可是,只有我知道,我一点都不想要成为他们眼中的天才。
我的母亲,是魅狐一族的圣女,虽然母亲没有说,但是我知道,她并不喜欢我的父皇。在印象中,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在父皇面前笑过,而父皇对于母亲的态度也是淡淡的,他们俩与其说是相敬如宾,反倒不如说是形如陌路之人。
父皇不喜欢母亲,母亲也不喜欢父皇。
而且,母亲明明拥有圣女这么高贵的身份,可她偏偏隐瞒着自己的身份,甘愿只做父皇的一名小妾,然后生下了我,从此再和父皇没有一点交集。
我继承了母亲魅狐一族蛊惑人心的能力,并且用母亲的话来说,我的能力是魅狐一族之中最为出众的,就算是第一任圣女的实力都比不过我,只要我想,那么即便是最为强大的人都能被我掌控,攻破他的心神。
可是,如果有可能,我宁愿不要这样的能力。
因为,我靠着这样的能力看破了别人心里所想的一切,父皇不喜欢我,是因为母亲并不爱他。妖界之人忌惮我,是因为我是妖王的幼子。我的兄弟不喜欢我,是因为我的实力超过了他们,他们怕我抢夺妖王的位置。
可是我不在乎,我只要有母亲就够了,其他的人怎么想,我一点都不在乎。
但是,有一天,母亲也不在了。
魅狐圣女,虽然灵力强大,但是作为交换的结果,就是寿命要比之平常妖怪要短上要几倍,在母亲二千五百八十岁生日的时候,她把我叫进了她的房间。
她很虚弱,躺在床上,双眼怔怔的盯着床顶,直到我进来的时候,她才转过头,朝我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
“九落。”她说,“过来。”
我沉默,因为我明白了母亲大限已至。
母亲不仅仅只是圣女,而且还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大预言师。
母亲的预言能力,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但是即使母亲再厉害,也挺不过天命,她的一生,只能预言三次,在第三次的时候,就是她寿命结束的时候。
第一次,是母亲出生的那一次,为了证明自己有圣女的实力,而展现了强大无比的预言能力。
第二次,是母亲遇到她心爱之人,为他们的未来而做出的预言,也就是这次预言,让她决定和那个他形如陌路,转而嫁给了我的父皇——妖界之王。
那时我不知道,母亲第三次的预言是为了什么。
到底是为了什么,能够让母亲不惜抛下我,而用生命换来那个不知所谓的预言。
所谓预言,只不过是懦弱的人为了不能预测的未来,心生胆怯,而试图通过预言来避免灾祸罢了。可是,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即使不能预料到未来,那又怎么样?
我不发一言,终是在母亲沉重而又缥缈的眼神走到她的面前。
母亲的最后一次预言,是为了我。
因为我天生灵力,这种万年的灵力,是福也是祸。
因为我继承了魅狐一族独有的能力,魅狐一族,族民数量很少,但是却很强大,同样的,这种强大使用某种东西换来的。魅狐一族,可以说是上神庇佑的一族,也是被诅咒的一族,他们的将来,都会面临一种劫难,熬过去的,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任务,例如上任王母佰鸢,熬不过去的,就要面临着丧失轮回机会,例如我的母亲离樱。
母亲说她亏欠我。
所以她用自己的生命,给我换来能够躲过劫难的机会。
我的劫难,是情劫。
母亲说,以后,我会遇见一个手持绿色玉佩的姑娘,那个姑娘,是我的劫难,我将会为她送掉自己的性命。
我嗤之以鼻,为了一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女人,就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这种愚蠢的事情,我九落才不会做。就算是遇到了那个女人,我也会先下手为强杀掉她,以绝后患。
我不信,并不代表母亲不相信。
母亲对此深信不疑,她让我附耳过去,从怀里颤颤悠悠的摸出一对耳坠,交给我,嘱咐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不能解决的难题,可以用这耳坠去向魔主炽离讨要一个人情,那个人情,有可能能够救我一命。
然后我就明白了,母亲心里的那个人,是魔主炽离。
可是我没有问,既然母亲打算将那段感情掩藏在心里,直至腐烂,那么,我又何必再将它挖出来呢?
虽然并不想用母亲的人情,可是我还是收下了那副耳坠,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真的会用到这曾经自己很是不屑的人情,救了我心爱女子的一命。
母亲见我收下了那耳坠,终于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露出一个解脱的笑容。
母亲很了解我,也许甚至比我自己还要了解我。
她知道我个性反复无常,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在别人面前掩藏住自己真实的喜怒哀乐,才能做出一切都不在乎的姿态。她也知道我的个性孤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高傲自尊,从不轻易接受别人的赠予,更别说是母亲的人情。
所以母亲很担心我不会接受那副耳坠,看到我收起来,才会露出那种如释重负的表情。
再然后,在我将耳坠收起来的时候,母亲闭上了眼睛,彻底的从我生活之中消失了。
于是,我的生活,彻彻底底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母亲走的毫不留恋,于是我想,倘若我不收下那对耳坠,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