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经常在森林里生活,但实际上我并不会使用弓箭。”
杰夫坦言道。
挠着后脑勺,他对摆弄鱼钩这件事感到麻烦。往常都是由他的朋友代劳,自己对细致的活计不上手。他想,要是双人组队就不会这么困难。
他的小儿子很擅长设陷阱捕兔子,摸鱼捉虾也比他在行得多。
“我小时候跟随从事渔民工作的哥哥在湖上捕过鱼,会编织刺网,但对钓鱼这种需要耐心的事情不在行。”
舔着嘴唇,杰夫絮絮叨叨地,借此转移内心的焦躁感。要是年轻时候,以他的脾气估计会将鱼线扯烂。
“噢!感谢上帝!”
在他手上,挂着鲜艳色彩的鱼钩被鱼线牵引着旋转。
飞蝇钓法,模彷昆虫落水。鱼饵越鲜艳越容易吸引鱼儿上钩。
“这得感谢我的大儿子,他是这档节目的忠实爱好者。”
细心观察,可以发现杰夫毛绒外套有不一样的地方,那就是兜帽边缘长毛的颜色。原本的棕色纤毛染上了斑斓的色彩。
杰夫慵懒肥胖的大儿子很喜欢看荒野独居下饭,他根据第九季的汤姆染绿色头发剪下来作饵的办法,也给父亲出了这个不错的主意。
当然,因为杰夫温顺的小卷发不适合,所以将动物毛皮制作的大衣染了不褪色的颜料。
这并不算利用规则漏洞,毕竟能制作假饵的方式有很多。
“真漂亮!”
杰夫所在的第二区和一区相近,一道短坡底下就是湖面,有区别的地方在于对岸是座狭长的湖岛,林木茂密。
中间的水流呈现陡状流动,这会给飞蝇钓增添不少难度。
石滩很短,往里一些,深度骤增。杰夫为了取水方便,特意在短坡上开凿了斜斜的小道,方便行走。
松鸡的清脆啼鸣回荡,伴随着不知名的鸟叫声。秋已渐凉,动物趁着最后的温暖时光忙碌着,只愿寒冬不会孤守空房。
飞蝇钓由于钓饵较轻,舞动的时候上下翻飞,彷若丝带般飘柔。沾水即拉,模彷虫子落水的姿态。
“这是项需要耐心的运动,急躁的人更容易空军。”
杰夫说道。
钓鱼需要运气成分,但自身的耐性也会增加成功机率。这儿的水况对于任何一位参赛者来说都是摸不清的,只有凭着直觉,还有韧性才能有所收获。
几个小时转瞬即逝,一如既往的动作没有半点迟疑。这次抽线有了不一样的反应,鱼线不再翻飞,绷得笔直。
“噢!小北鼻!快到爸爸怀里来!”
杰夫脸上的肥肉乱颤,小眼睛里透着渴望。
随着手臂用力,一尾银鱼被拽到浅滩上。
没有抄网,很容易脱钩。鱼脱离水后开始挣扎起来,杰夫没有慌乱,他知道这个时候任何控线都不会起作用。
弯腰,拾起某物,在鱼将要挣脱的时候,一块石头击起水花,鱼身一僵,昏厥过去。
“哈哈哈!”
看着飘起来的鱼散发着血腥味渐渐染红附近的水洼,杰夫咧嘴大笑。
“美味的食物别想从我手中熘走。”
翻飞的鱼线继续着先前的动作,狩猎是项需要耐心的行动,原本性情急躁的杰夫觉得自己之所以能够定下心来,是因为照顾顽皮儿子磨平了性子的缘故。
嗯!他觉得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
“阿门!”
阿三哥难得出了棚子,坐在河岸边,嘴里嚼着不知名的树叶,双目眺望远处渐垂的夕阳。
“生命的真谛...”
静坐时候思绪发散,阿三哥在这迷人的午后与神明进行了一次友好沟通。
他觉得自己的精神似乎得到了某种升华。
镜头里,他的目光无比虔诚。
“信仰...”
他重复念叨道。
“信仰会给予平凡的人战胜一切困难的力量。”
祈祷完,阿三哥走到岸边的一丛灌木下,用工具刀朝根部刨着。
没多久,似乎有某种“吱吱”地动物叫声传来,阿三哥手上的动作加快,他索性抛弃了工具刀,干脆扯来一根枝条往里面捅。
“吱吱!”
叫声尖锐急促,一只黑影蹿了出来,意图逃跑。
精瘦的阿三哥眼疾手快,按住了那个体型不小的家伙,由于中指和食指卡在颈部脑后,挣扎的小东西并没有能翻过头来撕咬入侵者。
眼神在这个时候异常明亮,阿三哥空闲的手摸向工具刀,缓缓抬起!
“吱!!!”
尖锐的哀鸣声急促而短暂,很快,感觉到手上没有传来反抗力道后,阿三哥松开了手。
“仁慈的主,请饶恕我。”
多神信仰的国度,阿三哥也不知在向谁请罪。
转而望着大黑耗子般的猎物,他咽了口唾沫。整日吃洋葱汤,他也饿得受不了,何况营地附近的洋葱已经被他挖得绝迹。还好经常挨饿习惯,反倒能在饥饿虚弱的时候迸发出超越肉体的力量。
在水边清洗了一番,这个大老鼠似的家伙看模样是麝鼠,栗黄色的皮毛柔顺致密,尾巴黝黑细长。面相很可爱,肥都都的,阿三边开膛破肚清洗,边流着口水。
这都是难得的脂肪,他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烤得冒油的样子。
为了点缀食物,他采摘了些挂在灌木上的红色浆果。路上遇到“稀有”的野洋葱,也没有放过。
篝火随着垂下的夕阳渐明,代替白昼接替黑暗的夜,照亮生命的温度。
当然,照亮的同时也伴随着肉香味儿。
阿三哥望着篝火有些沉默,他的话很少。镜头摆在旁边对着篝火,广角镜头里,他的脸一半照亮,一半隐藏在黑暗中。
阿三哥的童年并不幸福,他住在印度偏远地区,种姓制度体系下,歧视严重。
自己的家庭成分里有过与第四阶层(实际是低于第四阶层的达利特人,俗称:贱民,被视作不可接触者)的通婚史,因此备受村子排挤。童年的晦暗成了他心里抹不去的伤痛,好在后来搬去镇上生活才得以喘息。
回忆起那些经历,他的口腔里弥漫着苦涩。但明亮的眼神却未曾动摇。
将捣碎的浆果敷在烤得金黄的麝鼠肉表面,他也没有取下,而是直接拉出工具刀,在火架上割下一块肉,伴着浆果味的麝鼠肉异常鲜嫩,咀嚼着肉食,脂肪的油香撒在干涸的大地般,他感到直至灵魂深处地满足。
“贫穷和饥饿,这是我最难忘记的经历。”
吃饱喝足后,沉默的他出声打破夜的沉寂,或许很多埋在心里的话,只需要一个开口的契机罢了。
“记得幼年有次因为家中遭窃,饥饿困扰太久的我铤而走险去商店偷盗,然后被当场抓住打了个半死。”
“我哭泣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往家里赶,我知道家里没有人在等我。亲人纷纷外出朝圣,我是被抛下的那一个。”
回忆到这里,他眼眶干涩,空洞的眼神犹如枯井。
“饥饿和疼痛伴随着我,走在阴暗的巷子里,恶臭的水沟彷佛是我最后的归宿。”
“所幸...”
“我遇到一个苦行僧人,他干柴般的右臂高举着,我感到恐惧,因为那只手已经彷如骨头上披着一层褶皱的树皮。”
“他说:孩子,为什么要恐惧?肉体皮囊终究会化成尘土,唯有灵魂不朽。”
想到那一幕,苦行僧熠熠生辉的眼睛驱散了饥饿和畏惧。他微微抬起了头,眼神微微发亮。
那个苦行僧人已经二十年没有放下右臂,于他而言,那是证明信仰的道路,坚守梦的方式。
“精神的磐实能够战胜肉体的衰败。”
“或许是凭借着这股力量,我没有被饿死,甚至在死亡边缘侥幸存活了下来。”
“信仰...”
阿三哥没有继续说下去,他表述这些可能只是为了检验自己是否忠诚于信仰。
人的内心是脆弱的,在环境影响下,坚持的信念可能一再动摇,路逐渐模湖不清的时候,就需要回忆去洗礼,唤醒曾经的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