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的动作很快,下午就出了通告。
宁龚被无罪释放,定国公庶子云淮安被捕入天牢,容后再审。
至于定国公自己,则因为管教不力而罚俸一年,算是堵住了悠悠众口。
至此,沉寂了半月有余的宁府再度有了生机,门口张灯结彩。
小厮甚至还放了一串鞭炮,就是为了证明自家大人确实是被冤枉的,而非真的贪污受贿。
总之这一日,宁府所处的西大街热闹了一整天。
而定国公府所处的北大街则十分萧条,为了不沾惹眉头,甚至连个行人都没有。
宁龚走出天牢的第一件事不是和妻儿团聚,而是转头进了宫,打算抱谢一直关心着自己这件事的侄女和帝君。
他踏进勤政殿的时候,抬头就看见梁玉瑾和帝君并肩而立,都笑盈盈的看着自己。
“臣多谢帝君信任,定誓死效忠帝君!”
谢恩过后,梁玉瑾一时竟忘记了身旁的帝君,兴致冲冲的和宁龚话起家常来。
“姑父这次回家,定要帮我给姑姑传个话,让她有空就带着子服进宫来看我。”
宁龚之前在大牢里一脸的颓丧,早已消失不见,进宫之前特意换上了朝服,沉闷的颜色却也没掩盖住他身上浓厚的书卷气质。
他一边听着梁玉瑾说话,一边不住的点头,“这是自然,你姑姑定然也十分想你。”
龙临渊站在一旁,发现自己左右插不进去话,索性回到书案前处理奏折。
而梁玉瑾和宁龚说着话,就去了勤政殿的偏殿。
至此宁龚才正色起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突然被放出来了?为何被抓入天牢的只有云淮安一人?”
梁玉瑾无奈,只能细细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
宁龚狠狠的皱眉,心中头一次对自己的恩人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认知。
他同样也明白,京城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他若有一刻惫懒,到时候搭上的就是一家老小的命。
这次的收贿赂事件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
而天牢里原本痴痴傻傻的云淮安却在四处无人的时候,眼神中透露了一抹精明。
那毒酒他并未悉数咽下去,之前残存的药效令他神志不清楚了几个时辰,这会儿在天牢里冷风一吹,头脑无比清醒。
就在这时,他抬头看见了黑袍下笼罩着的娇俏身影,也不再故意装疯弄傻。
“这时候你还敢来?”
黑袍人揭下了帽子,露出了一抹秀发和精致的侧脸。
赫然是林安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现在大家都认为这件事已尘埃落定,你又痴痴傻傻,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天牢的情况。”
林安姌说完扬了扬自己手中的纸筒。
“到这种时候了,你还让人给我送求救消息,就不怕我不救你吗?”
云淮安扯着嘴笑了,露出了一口森然的牙齿。
“你敢吗?我早就说过了,咱们是一体的。
只要我还没变成哑巴,在我被处决之前,我随时可以将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林安姌脸上浮现出一抹杀意。
若不是云淮安如今情况特殊,满朝文武都等着审他立功,且他这个节骨眼上死了也不好交代,那她早就一杯毒酒将人解决,以除后顾之忧。
云淮安却如鬼魅一般靠近了牢门,从牢门的缝隙中伸出手,紧紧的拽住了林安姌的手臂,脸上的神色可怖至极。
“你别想着摆脱我,也别想着杀了我!
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蠢吗?秘密总是有他该存放的地方。
我要是死在你手里,你同样要给我陪葬!”
林安姌暂时收回心中的想法,脸上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紧绷,因为她明白,硬碰硬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说吧,你想要我干什么?你觉得以我现在的身份地位,我还能干什么?”
云淮安嘴角森然的笑意更加明显,他眼中透露着一股疯狂的杀意。
“很简单,放了我,我去杀了龙临渊!”
林安姌大惊,“先不说这件事是否有成功的余地,你认为你如此孤注一掷,就是最后的方法吗?”
云淮安突然丧气一般泄了力,松开了抓着她手臂的手,无助的挠了挠发。
“我还能怎么办?若不反抗只有死路一条!”
林安姌现在并不想和他撕破脸皮,只能好言劝慰。
“我已经听太后说过了,你虽然作恶多端,但到底没有伤及人命,所以,大概率不会被直接处以斩立决,极有可能是流放。”
“流放,就还有机会。”
云淮安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和希望,“真的吗?”
但他随即又变得颓丧下去,“都流放了,活着还有什么用?难道你认为,我能在那西北寒凉之地东山再起吗?”
林安姌却突然转变了思想。
云淮安在越北城盘踞已久,说不定有定国公都未曾发现的力量,她若是将人救下,没准能反客为主,拥有一支独属于自己的力量。
想到这里,她的劝说都变得真心实意了许多。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保住命,还怕没有东山再起的时候吗?”
“你先配合去流放,我会想办法将你救出来。”
云淮安盯着她许久,突然轻笑出声。
“你?你一个依靠着我和太后卫生的菟丝花,你拿什么救我?”
对于林安姌的能力,他向来是不信的,毕竟在林安姌手里做砸的事实在不在少数。
林安姌脸色一黑,到底是屏着气靠近云淮安缓缓的讲出了自己的具体计划。
“……这样你还怕不成功吗?”
云淮安站起身,一只手抓着牢门的栅栏,心中的想法百转千回。
最终可悲的发现,他除了相信林安然,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退路了。
“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我留在京城的关于你的秘密,迟早会有公之于众的一天。”
林安姌心中的怒气已然憋不住,就算她起了利用云淮安的心思,但也无法忍受三番两次的被威胁。
所以她重新戴上了黑袍的帷帽,只留给了云淮安一个婀娜的背影。
“你自己考虑吧。”
她正打算离开,还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缓缓回应。
“好,我答应你,也希望你不要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