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梓芳惊愕，她身后跟着的婢女也很惊愕。

即便她们早就知道顾青阳跋扈张狂，却也没有想到她竟然如此不给人脸面。

好在劳梓芳反应够快，只微微一惊之后，便将姿态放得极低的跪到地上，向顾青阳请罪，“是奴看不清自个身份，玷污了郡主身份，请郡主大人大谅，莫要因奴而影响了赏花心情。”

顾青阳居高临下的打量着她。

劳梓芳低着头，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极缓，生怕惹了顾青阳的不高兴。灵隐寺的气候比京城要低上许多，在鹅卵石的地面跪久了，膝盖痛是其次，浸骨的寒凉更加让人承受不住。顾青阳不开口让她起来，劳梓芳也不敢乱动。也不知过了多久，劳梓芳隐隐有些撑不住了，将倒未倒之时，顾青阳终于开了口，“起来吧。”

“谢郡主开恩。”劳梓芳扶着婢女的手站起来。

“我不管你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背后的主子是谁，总之，莫要来招惹我。”顾青阳嗓音微冷，警告的看着她，“这次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下次，我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脾气来跟你浪费时间了。”

“是。”劳梓芳不敢多说。

顾青阳又静看了她一会儿后，才走了。

直到她走远，走得看不见人影，劳梓芳才抬起头来。神色不见丝毫变化，只是握着婢女的手，一根一根在慢慢收紧。

……

顾青阳没有在桃林久留，在教训过劳梓芳后，便下了后山。

谢长锦要在灵隐寺清修几日，躲避读书。

顾青阳让青霜去向寺里的接客僧要了几间僻静的客房，安顿好落宿的事后，去往大雄宝殿。

重活回来，顾青阳来过灵隐寺数次，但都没有进过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正门外的广场中央，立着一大圆鼎。鼎中，成人手指粗的香密密麻麻，香烟袅袅，如云似雾。顾青阳已经站在这里，看着那些香烟好一会儿了。青霜看一眼周围来来往往想上前来上香却又碍于顾青阳的威名，踌躇不敢上前的香客，小声问候：“郡主要上香吗？”

顾青阳回神，看了周围的香客一眼，转身走了。

青霜不敢多问，紧跟着她，离开大雄宝殿，去往斋堂。

在斋堂里，又见到了劳梓芳。

顾青阳择了个僻静的角落坐下，目光并未落到过她的身上。劳梓芳隐隐松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气闷。食不吃味的将手里的斋饭吃完，赶紧走了。走出斋堂，她止住脚步回头看了眼，问身后的婢女，“玄智方丈还是不肯见我？”

婢女点头。

劳梓芳眉梢微微拧了一下，轻叹一口气，连道两声‘罢了‘后，回了客院。

三日后，就是她与燕春楼、群芳院的花魁争夺京城第一花魁的日子。这三日，她都会留在灵隐寺吃斋祈福。当然，更多的还是想要寻机见上玄智方丈一面。

回到客院，劳梓芳本想上床躺一会儿，婢女却适时的将一封信递了过来。信是百花楼的老鸨方沅写来的。劳梓芳接过信，拿在手里惦了惦，对方沅倒是多了几分敬佩。

她来京城，造了这么大的势，自然是有所图。落脚百花楼，与方沅仅是各取所需。她帮方沅拿下京城第一风月楼的名，方沅帮她打探消息，赚取的银子，两人平分。

手中的这封信，就是昨日她要求方沅将京城想要做她入幕之宾的权贵，查清其身份、背景以及身家，还有平常的一些小爱好。

打开信，先整个浏览了一遍后，劳梓芳又重头开始细看。看到所有信息最后，还记载着对应之人那方面的活如何，忍不住勾唇笑了笑。

这个方沅，倒是挺用心。

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查出来的。

拿笔将最好的几个圈出来，交给婢女，让她送回京城给方沅。

婢女将信送出去回来，看到劳梓芳还坐在桌前未动，以为她还有事要吩咐，赶紧上前轻唤了声‘小姐’。

劳梓芳抬眼，压下心底不断翻腾的情绪，偏头静静的打量着婢女。婢女心中惶恐不安，手指扯着衣角，大气也不敢喘。劳梓芳扯扯嘴角，收回目光，沉思了片刻后，方才吩咐道：“我有些饿了，你去斋堂给我寻两根黄瓜吧。”

“是。”

婢女是昨日才被安排到劳梓芳身边伺候的，来之前，方沅便提点过她，不要多看，不要多问，只管按照劳梓芳的吩咐行事就行了。虽然不知道劳梓芳才吃过午膳不到一刻，怎么又饿了，但婢女并不敢问。屈膝之后，退去取黄瓜了。

“挑个大的拿过来。”婢女退到门口之际，劳梓芳再次吩咐。

“是。”

婢女出门，将门掩上后，方才离去。

劳梓芳听着婢女的脚步声远去，呼吸突的一乱，面颊飞快染上一层绯色，双眼迷离，双手紧紧的压着桌面，以防失态。她身后丈远的屏风后，一人鬼头鬼脑的探出头，眼睛骨碌碌的将她看着。看到她的变化，茫然的眨眨眼，不明所以。

婢女取了黄瓜回来，叩手敲门。

劳梓芳用力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待气息平缓下来后，方才开口，“进来吧。”

婢女推门进来，胆怯的将手里的几根小黄瓜拿出来，“小姐，这些可以吗？大的，都没有了。”

劳梓芳看着她手中的黄瓜，点点头，“可以了。”

婢女松一口气，迅速将黄瓜放到了桌上，“奴婢都已经洗过了，小姐放心吃吧。”

劳梓芳再看一眼黄瓜，点点头，“你出去吧，守在门口，没有我的准允，不准任何人靠近这里。”

婢女应是，退出门，将门关好后，乖顺的守在了门口。

劳梓芳闭了闭眼，起身拿起几根小黄瓜径直去了床前。

……

“少主，那个劳小姐……”合欢脸皮红得似要滴出血来，她从小长在天山，哪里见过那样的场面……她以后，是无法再坦然的面对黄瓜了。

“劳小姐怎么了？”半夏见她说了半天，也说不到点子上，不由出口相问。

合欢摇头，脸面又红了两分。

半夏跟她一样从小长在天山，自是无法想象。青霜虽还未经人事，但到底比她们强，转瞬之间，便想到了某种可能。她冷着双眉，眼底划过几分怒意，佛门清静之地，她竟在此行淫秽之事，简直是……不成体统！

顾青阳也有些被惊到了，往劳梓芳的客院方向看去。

“不、不是男人。”合欢憋闷着一肚子的羞耻，好半晌才吐出黄瓜二字。

顾青阳、青霜一怔，连同半夏一起，疑惑的将合欢看着。

合欢跺跺脚，凑到青霜的耳边低言了几句。之后，便见青霜的脸面跟猴子屁股一样，眨眼间便红了个彻底。

这样污秽的事，自然是不能说给顾青阳听的。青霜暗中嗤了劳梓芳一口，换了个委婉的说法，说给了顾青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