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平并不受她的干扰，一招一式，很快便将剑诀演练结束。

练完，他看向百里娇。

百里娇也以指并剑，将他演练过的动作一个不落的重复了一遍。收起最后一个动作，百里娇看向常平，等着她的指点。

“小公主天赋卓绝，已然学会了清心剑诀。以后每日，只要好好练上一个时辰，至多一月，便有成效。”

常平抱拳一礼，便准备离开，百里娇出手拦住他，“你都不好奇安平郡主找我是为什么事吗？”

“不好奇。”常平道。

“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呆子。”百里娇娇叱了一句，“你不好奇，我却偏要告诉你。安平郡主找我，是想与我谈一场交易。交易什么，不需要我多说，你也能猜到吧。”

常平眉梢微微皱了一下。

百里娇满意的收回手，绕着他转了两圈，“她怀疑她的祖母被人下了毒，这个人或者是太医，或者是谨王妃。是谨王妃倒还好，若是宫中的太医，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她已经让人去边关请裴九去了，但边关离京太远，一来一回最少都得一个月。这一个月，可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很显然，安平郡主等不起，也不敢等。”

“小公主还有什么事吗？”常平退开一步，距离她远些。

“我还没有答应她。”百里娇贴上去，不容他逃避，“而且，我也不准备答应她，除非……”

百里娇勾手，挑起他飘在额侧的一缕发，在指尖绕了几圈，“除非你娶我。”

“公主。”周围几个婢女大惊失色的齐齐上前一步。

百里娇不为所动的仰头看着常平，“怎么样？”

“不怎么样。”常平道。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百里娇脸上还蒙有面纱，这是南疆特有的习俗，未出阁的姑娘都必须要蒙面。百里娇的姐姐百里漪是南疆第一美人，百里娇与她并不遑多让。看着常平从她提让他娶她，到拒绝，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娇笑两声，将面纱吹得飘飘欲落。

周围的几个婢女再次往前一步，想来阻止。百里娇冷看众人一眼，制止住她们后，回过头，继续对常平道：“你不娶我，安平郡主的祖母就会有危险。她不是你的小师妹，是你们天山将来的掌门人吗？”

常平想起从天山来京城这一路，顾青阳不要命赶路的情形，心湖微动，面上却分毫不显的抽出头丝，再次往后退开一步，“小公主请自重。”

百里娇拍拍手，“你不用急着回绝我，回去好好考虑考虑吧，三日后，我等你的答复。容我先提醒你一句，你给我的是什么答复，我给安平郡主的就会是什么答复。”

常平微一颔首，转身走了。

百里娇目送着他走远后，收回目光之时，脸上的笑容也全都敛了起来。几个婢女齐齐跪到地上，一边请罪一边劝她三思。

……

离开朝云山，坐到马车上，顾青阳便歪在软枕中，睡了。

青霜推开车门一角，吩咐阿福将车驶得慢些。

距离京城还有些距离，有嚣杂的声音不断传来。半夏飞快看一眼顾青阳后，掀起帘子朝外看去。城门方向，密密麻麻的围站着许多人，看穿着，似乎都是一些才子书生。半夏回头看一眼合欢，示意她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合欢下马车打探完消息回来，低声说道：“听说是西北烟雨楼的花魁劳梓芳来了京城，进驻百花楼。这些人都是从各地追随前来，想要一睹芳容之人。”

半夏再往外看一眼，撇嘴道：“什么时候一个青楼女子，也这么受拥戴了？”

还是受一群平日里最是清高的才子书生拥戴。

马车已经行到近前。

有镇北王府的标志，再加上马车本身的奢华气派，围在城门前的一群人自动的朝两头让开。马车得以顺利通行，很快便穿过城门，进了京城。

京城内比城外还要热闹。

马车一路所过，随处都能听到议论劳梓芳的声音。议论得多了，半夏和合欢也被勾起了好奇心，想要一睹其芳容。

“合欢，你去打探一下，这个花魁是因何原因来的京城。”

合欢的好奇心重，青霜的吩咐，无疑正中下怀。压着欢喜应了声是后，推开车门，快速的溜了出去。半夏看着她眨眼消失在人流中，收回目光问青霜，“这个花魁有问题？”

青霜摇头，顺着她掀起的车帘子看向外边，“不是有问题，是非常有问题。城外是何情况你也看到了，再看城内，比城外更甚。一个受到众人拥戴的青楼女子来京城，本就有问题了，还是这样事先没有半丝风声的突然出现，那可就不是个小问题了。”

半夏想了一下她的话，认同道：“的确是有问题。”

顾青阳歪在软枕中，并未醒来。

青霜压低声音，“只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回到镇北王府，顾青阳回蘅芜院继续埋头大睡。几日未去梨山书院，容劭并未派人来催她，永顺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着劳梓芳的到来，京城因罗承愉和宋松灵扔书所掀起的风波很快被压了下去。顾青阳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午时过后了。沐过浴，用饭之时，听合欢提及劳梓芳昨日刚进百花楼，就被城东绸缎庄的东家以一千两黄金买走头夜，用来讨好户部尚书蒋锟，却被蒋锟的夫人连人带车扔出尚书府。

“奴婢已经打探清楚了，”将劳梓芳来京城后的事简单的概述一遍后，合欢压低声音道，“这个劳梓芳早就不是清白之身了。”

“青楼之人，哪有清白一说？”半夏好笑道。

青楼之人，落于人前的，哪个不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只有拿得出银子，用人尽可夫来形容都不为过。

“这个劳梓芳不一样。”合欢解释，“她在西北烟雨楼的时候，对外标榜的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她受人追捧，一来是因为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极是出众，二来则是几年前，她出手指点某位书生，使其在秋试中夺得了前三甲，因而声名大噪。但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奴婢打听到，她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破了身子。明面上，她虽还是烟雨楼的花魁，暗地里，不仅西北复州郡郡守庞珉是她的入幕之宾，复州郡的游商袁怀仁同样是她的入幕之宾。除了他们两个比较有头有脸的，其他的入幕之宾加起来，不少于百数。”

“当然喽，青楼女子嘛，有钱就行。但劳梓芳却不一样，据说破身一事，是她主动提出来的，并且定下规矩，每日的接客数不得少于三人。至于为何她都这般放浪形骸了，却没有传出丝毫的风声，奴婢就打听不到了。”

劳梓芳。

顾青阳记住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