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谢行意进屋,给谢老夫人见礼。
谢老夫人靠坐在软椅中,上下将他打量一番后,出声让他坐下,“你呀,不愿意住在府中便罢了,请你回来吃个饭,也总是推三阻四的。今日若非安平郡主着凉,你是不是还不会回来?”
“还请祖母恕罪。”谢行意忙起身赔罪,“行意不是不愿意回来,着实是事情太多,忙不过来,才会如此。”
“你忙不过来,看安平郡主,倒是抽得出时间了。”谢老夫人言语不满。
“祖母冤枉孙儿了。”谢行意解释,“临来永安郡前,皇上和镇北王都曾交待过,要好生照看好安平郡主。安平郡主着凉,吴双不清楚原因,到郡守府来请裴先生时,话语说得严重,孙儿听后,才不得不来走这一趟。”
站在一边的知书,一脸懵的看着他。
吴双分明只说了安平郡主生了病,请裴先生回府看望一二,哪里有说的很严重了?
“罢了,知道你是个孝顺的。”谢老夫人让他坐下,“听说铮世子中毒了,中的何毒,可好些了?”
“中的何毒,裴先生没有说。”谢行意椅子只坐了一半,腰背挺得直直的,恭谨道:“不过今日已经好些了,只是外边风雨大,才没跟着来府中。”
“好了就好。”谢老夫人掀起茶盖,“昨日你祖父到郡守府去求见铮世子,本是想问一问你二伯几个的,回来却说铮世子在养身子,并未见到他人。今日想去的,又害怕打扰到了他静养。”
“二伯、四叔他们的事,铮世子已经写好奏折,准备上呈皇上了。具体会如何发落,还得看皇上的意见。”谢行意说道。
谢老夫人松开茶盖,抬眼看向他,“行意,他们可都是你嫡亲的叔伯,当真就没有转圜余地了?”
谢行意苦笑,“祖母,我是谢氏的儿孙,按理当该避嫌的,可皇上还是让我前来协助铮世子审查顾世子受伤一事。个中原因,孙儿不说,祖母也是明白的。”
明白是明白,只是她不能接受。
“说到底,还是跟镇北王府结亲之过。”谢老夫人言语间的不满,再不加掩饰,“如果不跟镇北王府结亲,哪里来现在这些事!”
想到她如今的禁足起因就出在顾二夫人身上,谢老夫人对镇北王府就越发不满,歇一口气,她继续道:“和镇北王府结亲,原本是指望能帮衬着给你大哥、二哥说一门亲事的,这下可好,亲事没说成,倒将你二伯、四叔他们全说到地牢去了。”
谢行意恭谨的听着,不接她的话。
谢老夫人看他一眼,“你父亲也是,答应给你大哥、二哥说亲,却拖到现在也没有动静,硬生生的将他们两个拖成了一桩笑话。不愿意帮忙,早些回绝就是,也不至于让我们都抱着希望,落得现在这样的下场。”
谢行意目光微敛,他父亲怎么可能没有回绝过?
光他知道的,就不下十次了。可哪次,祖母不是又拿着孝道又眼泪婆娑的逼迫着父亲应下说亲一事的?
“你父亲到底是如何打算的?”见谢行意完全不接话,谢老夫人恼意上涌,连带的声音都提高了两分。
谢行意轻叹,“祖母,谢氏尊荣华贵,若是在京城,自然不愁世家贵女攀附。可永安郡离京城到底太远,权贵世家的小姐们,在有选择的情况下,根本无人愿意到永安郡来。没有选择的,别说祖母看不上,便是父亲母亲也是看不上的。”
“既是如此,你母亲可给你相看过哪家小姐了?”谢老夫人突然问道。
谢行意顿一顿,“我的亲事,母亲恐怕是无法做主的。”
谢老夫人眸光微动,“还有两年,你就该从梨山书院结业了吧。皇上对你,可有什么安排?”
“暂时还没有。”谢行意回道。
“那就好好读书,莫要辜负了皇上对你的厚望。”谢老夫人说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德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有皇子傍身,唯有你姑姑,除了七公主和十四公主外,便再无所出。若是你的亲事,你母亲做不得主,待你结业之后,倒是可以向皇上求娶七公主。一来七公主是你表妹,你们彼此知根知底。二来,七公主得皇上圣宠,也可帮衬你一二。反过来,你也可以帮衬你姑姑一二,莫让其他的娘娘看轻了她。”
“这事,还得看皇上怎么安排。”谢行意道。
“皇上安排之前,总归会问寻你一二。到时你若说和七公主两情相悦,想来皇上也不会罔顾你的情谊才是。”谢老夫人不以为然道,“你二伯、四叔他们相继出事,谢氏如今唯一能靠的,就是你们了。”
“是。”谢行意不欲与她多争辩,面色诚恳的先应了下来。
“昨日的时候,我听顾二夫人说,顾勇和顾威都被判了死刑,准备等秋后处斩?”
“是,是刑部定的罪。”谢行意答道,“顾勇定的是截杀顾世子的罪,顾威定的是截杀谨王和安平郡主的罪。此事影响有些大,因此皇上特意下旨,不允外传。”
“难怪呢。”谢老夫人没料吴氏竟说的是真话,思索片刻,她忽的计上心来,“顾勇若是死罪,你四叔怕是也逃不掉死罪了。既是如此,那就让他一个人将所有罪行顶下来吧。若是全部受了罪,这府中就只有你大伯和六叔两个,恐怕是撑不下来的。”
“铮世子身子本就不好,如今中了毒,的确是该好好的将养。你祖父无法得见,唯有你能在他跟前说上两句话。此事,便交由你去办。早些办好,早些让你二伯出来,也好早些给你大哥、二哥说上两门亲事,赶紧堵了外边的悠悠众口。”
“此事恐怕不行。”谢行意回绝,“无论是二伯,还是五叔、七叔,所犯之事,全都证据确凿。全部推到四叔身上,且不论四叔愿意不愿意,皇上那里,也是瞒不过去的。一旦事情揭露,铮世子和我,就是欺君罔上。”
“说到底,你就是害怕连累了你自己。”谢老夫人陈述。
谢行意坦然应道:“是。”
谢老夫人静静看了他半晌,冷漠道:“我累了,余嬷嬷,送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