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场,终被那道由数百艘连成一线的战舰熊熊燃烧而形成的巨大火墙彻底阻隔。整整三公里长的湖口,此时已经找不到任何一丝缝隙可供变种人舰船通过,而不敢靠近火墙的欧洲人显然也不愿在视野不清的情况下朝火墙后面盲目浪费所余不多的燃烧弹,战斗终于在半夜时分渐渐停歇下来。欧洲舰队开始分批次撤出阵地进行补给或维修,同时也有不少重伤员被送到后方的医疗船上进行救治。
“长官,凯撒大帝号正在用灯号联络我们。法切蒂将军询问我们是否完成了既定目标,他想知道为何我们会那么早出现在这里”
当加里找过来时,埃里森正趴在船尾栏杆上舒舒服服享受着自己在这船上为数不多的特权之一——一小瓶芬特白兰地。同时用忧郁的目光死死盯着不远处海面上那团正在快速形成的夹杂着雷电的涡旋云层。
埃里森没有回头,只是很随意地挥挥手说道“照实说,告诉他,我们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几个小时,在凌晨5点发动攻击并凭借夜袭的优势迅速奠定了胜局。卡德萨的变种人舰队已经基本上剿灭,残余舰只不会超过五艘”
“照实说?您确定吗,长官?”,加里表情怪异。本来按照原定计划,卡德萨港口的战斗应该是和盐水湖这边同时打响,埃里森擅自将发动攻击的时间提前了将近7个小时,说得严重点其实都已经够得上违抗军令了,而且这里面还冒着提前惊动盐水湖敌方主力舰队的巨大风险。
“非常确定”,埃里森仰起脖子将酒瓶里剩余的部分一口干掉,然后抹抹嘴边的胡须,用充满无奈和痛苦的语调嘀咕道“我想他现在应该没什么闲工夫揪我上军事法庭。加里,你现在马上通传整个舰队,我要所有还能开动的船只在十分钟内起锚,然后尽快往北边转移”
“长官?对不起,长官,我没听明白···”,加里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连续48小时没睡觉所以有点迷糊了以至于耳朵出了毛病。舰队此时正处于对变种人的绝对优势,按照目前的战况发展下去,盐水湖里的变种人已经如同被赶入渔网的鱼群,灭亡只是时间问题。在这样的时候,埃里森居然要求舰队完全放弃之前取得的所有优势就此撤退!
加里认为如果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那就一定是舰长的脑子坏掉了。
埃里森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老部下,脸上丝毫没有平日那种对什么事都满不在乎的表情,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看看那边,伙计。半小时之后那玩意儿可能会变成一个恐怖的低气压雷暴区。它距离我们只有0海里,加里”
然而在一片鸡飞狗跳般繁忙的通讯过后,从凯撒大帝号传回到巡游公主号上的命令居然是,驳回撤退请求!原地待命。
高卢人船上的气象专家经过观察认为那团涡旋云层在短时间内形成雷暴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最终形成了雷暴,它也不一定就得非要往东边移动吧?法切蒂将军表示为了牢牢抓住这次聚歼变种人整个舰队的战机而冒上那么点风险也是完全值得的。同时,考虑到埃里森舰长年岁已高,为其健康状况着想,法切蒂宣布解除他对分舰队的指挥权。
面对法切蒂“善意的劝慰”,埃里森当即破口大骂。遗憾的是负责盐水湖战场的总指挥是法切蒂而不是他,而莱斯主力舰队也划分在第二舰队,此地除了巡游公主和两艘补给舰之外就只剩下真理号和三艘麦哲伦舰了,如果彻底翻脸,埃里森连跟法切蒂叫板的资格都没有。
另外,法切蒂很快调集了四艘高卢战舰过来“支援”北侧防线,埃里森相信一旦自己有所异动,这几个看似无意间拦住自己北退通道的家伙肯定会第一时间将火力集中到巡游公主身上。
迫于紧张的内部情势,莱斯主力舰真理号和三艘麦哲伦舰也不得不缓缓靠近巡游公主以便随时提供任何形式的援助。其他国籍的舰船则有意无意躲到旁边去了。
虽然欧洲人迫于压力最终组成了联合舰队,但几个海军大国之间的纷争由来已久,并不是大家站在一起高喊一句合作愉快就能轻易抹平的。别的暂且不说,就说巡游公主吧,二十年前的哈坎德海战里被埃里森打沉的高卢舰船就不下十艘,气得当时担任高卢海军司令的皮特将军随后调集三十艘战舰大肆围剿巡游公主,结果却被埃里森再打沉两艘之后飘然而去。哈坎德海战也就此成为高卢海军头上一顶永远无法摘去的耻辱之帽。如今,你叫法切蒂又如何能完全放下成见与为他们扣上这顶帽子的埃里森精诚合作?
凌晨时分,湖口燃烧的舰船渐渐烧得差不多了,火势正在慢慢减弱。而那团涡旋云层在各舰的严密关注下好像也并未产生任何变化,埃里森的担忧似乎变成了一个杞人忧天的笑话。唯独只有经验最丰富的老舰长才注意到那片看似无害的小型雷雨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向他们靠近了至少5海里。这东西不发展成雷暴也就罢了,一旦形成,恐怕就会在十分钟内席卷他们脚下这片海域。到了那时候,才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晨光中,埃里森暗叹一声收回目光,闭上疲惫不堪的眼睛略作休息。他衷心希望自己这次真的判断错误,那小小的雷雨区很快就会逐渐消散,然后让别人尽情嘲讽自己是个胆小鬼或者老眼昏花的“过期船员”,再然后大家一鼓作气赶紧把剩下的活儿干完。
埃里森向上帝祈祷,他宁愿耷拉着脑袋站在人群中间承受那些嘲笑。
因为,如果不是那样的话,这里所有的战舰——整个欧洲百分之四十的海军力量很可能将因为法切蒂的冒险精神而毁于一旦。而此时被他们关在湖口内的变种人船只反而会躲在相对安全很多的内海里逃过一劫!
天亮了,火线也终于烧尽,绝大部分起火舰船现在都只剩下海面上的一片灰烬。不甘心被困在湖内的变种人再次展开冲击,排列紧密的舰船如同出洞的蚁群般疯狂涌向湖口。经过充分补给的欧洲战舰始终保持着对湖口的半圆环封锁线,变种人的船队刚一进入射程就整个儿沐浴在从天而降的火雨之下,一艘接一艘舰船起火燃烧,然后失控拦腰撞在别的船上。
由于第一波冲出来的变种人战船足有五六十艘,所以终究还是有七艘得以突破火网一头扎进欧洲舰船的队列中,其中大部分很快被欧洲人的侧舷火力点燃,在欧洲舰船有意识的避让下纷纷化作一团火球直直穿过防线滑进大海的怀抱。但也有那么一艘带着满身的烈焰重重撞在躲闪不及的赛德号船尾上,尖利的撞角直插进赛德号的船身将两艘船固定在了一起,紧接着,变种人纷纷借助良好的弹跳力光临赛德号的船舷。接舷战惨烈上演,即使是在临近战舰的火力掩护下,近身肉搏能力并不突出的欧洲水手仍然很快沦为被满船追杀的境地,不少人选择了跳海逃生,随即被友舰放出的救生艇捞上来。哥伦布级战舰赛德号在十几分钟里就彻底落在变种人手里。
不过变种人也没能享受他们的战利品太长时间,他们开过来的那艘船很快引燃了赛德号,两艘绑在一起的战船终究逃不过同归于尽的命运。
随着变种人不要命的冲击,赛德号的悲剧很快在潘卡罗夫斯基号和幸运树号身上重演。开战不到半小时,先后又有六艘欧洲战舰被划入战损名单。但与此同时,变种人燃烧在海面上的船只也渐渐超过了100艘。
持续交火之下,湖口处的火线重新形成,虽然暂时仍显得断断续续,但已经阻碍到了变种人后续舰队的出入,欧洲人面临的压力骤减,局面再次得到有效控制。上午九点之后,零散冲出的变种人战舰很难再给欧洲人造成真正威胁。
上午十一点半,一道长达公里的壮观火墙再次将交战双方远远隔开。在上午的交手中,认真汲取了昨天教训的法切蒂将军以损失十艘战舰的代价葬送了二百多艘变种人船只,战绩确实比昨天好了很多。
如果战况以此发展下去,欧洲舰队在付出一定代价之后全歼变种人战船将毫无悬念。虽然到目前为止欧洲人总共失去了三十七艘大型战舰的战报乍一听上去有点骇人听闻,但对比变种人100艘庞大舰队在一天内焚毁过半的惨痛损失已经算是大赚特赚了。面对如此灿烂的一场大胜,埃里森不用去看也能大致想象出凯撒大帝号的甲板上正在兴高采烈开香槟的庆祝场面。
唯一令埃里森庆幸的是背后那团酝酿着雷暴的低气压云团似乎真的有所减弱。看来仁慈的上帝暂时还没有抛弃他虔诚的信徒···“长官!”,就在埃里森暗自庆幸的时候,瞭望塔上的梅克斯中士突然像被谁用针扎了似的尖叫起来,“快看!快看那火墙!”
埃里森和舰桥上的所有人立刻将注意力从后方的雨云转移到正面的湖口上,接着,每一艘欧洲战舰上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到那道长长的火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湖口漂移出来,不紧不慢却坚定不移对着欧洲人的阻击战线迎头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