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光头满脸不屑。

陆河只能又把烟塞回去抽屉里：

“我戒得差不多了，这是老杨的烟，前天晚上打完牌忘记带走了，主要是看见你跟陈敏......我就意想不到啊......”

真的，陆河根本搞不懂这两人怎么凑一块去了。

人家唐致初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要风度有风度，要实力有实力，如今看着有些‘渣’，其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大的缺点。

不论陈敏的出身长相，她一身洒脱的贵女气质跟唐致初站一起也算得上是相得益彰。

这两人，怎么会走在了一起呢？

陆河真看不出这两人有哪里相衬的地方。

陆家人忙着过年其他事宜，也没空过来招待，只有陆河跟张金喜在大厅坐着，没有啥人，他就越发掩不住一脸的好奇了：

“那个，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我看着你年纪比陈敏大不少，陈敏她怎么会答应跟你在一块呢？”

“笑话！我那远房表哥还比我年纪大呢！陈敏能跟她一块，怎么就不许我喜欢她人呢？”

张金喜摸了摸大圆脸，有些郁闷道，“我只是长得着急一些，其实我是60年末生人，大不了多少的！”

陆河惊讶得从沙发上蹦跶起来。

“什么？！怎么可能！你跟我开玩笑吗？！”

面容看着超过四十，比唐致初都显老。

如今却说比他还小？

陆河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

外边杀鸡宰鸭鹅的陆三爷等人听见，都下意识往这个方向看过来。

张金喜也不好意思的摸鼻子。

大圆脸盘子有些发热，嗫嚅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确实都比你们小。”

“你确定吗？”陆河跟见了鬼一样，“你看着年纪都比唐致初大，怎么可能还生在我们后头？”

“你格局大一些行不行？面皮能说得了什么？长得着急，那是因为我打扮成熟，我出来混的，即便唐致初是我表哥，那也只是远房的表亲，我要是没有价值，人家也不可能用我，我不成熟一些哪里好湖弄世面上那些人？再说了，我爸本来长得就老成，我是他儿子，照着模子长出来有什么奇怪的？”

张金喜闷哼一声，“好歹是大学生出来的，那么大惊小怪，就跟没见过世面一样，难怪最后还得窝回来这个山村角落待着。你坐下来，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

陆河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大了。

但他实在没看见有长得这么着急的人物。

关键这还是认识的！

好在张金喜没有生气，这让他忍不住松了口气。

摸着鼻子尴尬的坐了下来：

“有什么事情你说。”

张金喜鼻子喷出‘哼’的一声，这才从沙发上的皮包拿出来一沓报纸丢在桌上，“你们在找人？”

陆河疑惑的拿起来看。

发现居然是南方周末周四刊其中的一期，上头正是之前找陈敏，帮助刊登寻找姑姑陆阿枝的信息。

这段时间报纸没少登。

但都是泥入黄河找不着，就没有任何音讯就是。

如今要过年，人家南方周末也休假了，白薇薇还跟他商量，等过完年找全国最大的报社加大力度，对这事情陆河其实是很犹豫的。

几十年过去，如果姑姑陆阿枝还在世，也不能说不回来看看吧？

离开的时候二十多岁，回家的路都认不得了？

排除生病等多种因素，陆河觉得多半人都不在世了，就没答应白薇薇找其他报社的想法，南方周末这边继续登着就行，每周四一期就当给老爷子留个念想。

这老头子之前都不看报纸的，现在南方周末登了陆阿枝的信息，经常就拿着那报刊来看，说自己妹妹陆阿枝长得怎么好怎么好，看完还得剪下来收藏，连黄桂英这个老伴都不能碰的。

想起老爷子那思妹心切的可怜样。

陆河下意识往窗外看去。

水井边，老爷子跟几个姐夫杀了好多只鸡鸭鹅在拔毛，今年姐姐们住新屋暖房，房子大家各住各的，但年夜饭可以一起吃。

黄桂英跟几个姐姐也说说笑笑在边上择菜洗菜。

外甥外甥女在跳圈，吱吱喳喳。

热闹得很。

就可惜，要是找到老头子的妹妹一起过年，怕是做梦都能睡醒吧？

张金喜看他不说话。

目光盯着外头瞧。

看了一圈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过他目光却是往陆三爷跟黄桂英夫妻二人身上瞧了瞧，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才从皮包里再次掏出一叠东西来。

“你来看看这个。”

不是报纸。

是照片。

年轻的女人抱着孩子，从奶娃刚出生，到孩子十一二岁，都是两人的照片，渐渐，女人脸上多了风霜，头发丝也白了，但依然可见她脸上幸福的笑容。

这时候的两人照片多出一个中等身材，面容老成，坐着轮椅的眯眯眼男人。

这俨然是个幸福的一家三口。

但看到最后，女人面容苍老，穿着一身病号服，光着头颅坐在床上，陆河手都是抖的。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金喜：“你你......你......”

......

楼上。

陈敏被白薇薇气呼呼的扯进了房间。

关上房门她狠狠数落了好朋友。

最后又两手压着她的肩膀，满脸心疼道：

“真跟那个人领证了？”

陈敏就笑，“人都领过来给你们见了，还能是假的？”

白薇薇抬起巴掌就想打她。

陈敏可怜巴巴捂着脸颊就道，“上回你打了我两个巴掌，这会想起来我还觉得疼！我都怀孕了你还要打我！”

白薇薇就气得说不出话来。

坐到床上重重一哼，撇过头去不搭理她。

陈敏自知道理亏，过去又是求饶，又是说好话，白薇薇这才跟她说话：

“你怎么想着跟张金喜在一起？他那个人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你看那双眯眯眼，市侩算计！以你的条件，想要找个什么样的不好，怎么能跟他在一起？看着年纪都能当你爸了，你真是......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白薇薇气得发抖。

陈敏抱着她，将头靠在她肩膀上说道：

“我理解的！薇薇，我知道你关心我，可是，我已经不是之前的陈敏了，工作我辞了，我怀孕不好喝酒，没法胜任那个位置，没有那个光环在我就什么都不是。何况，孩子不能没有爸爸，我一直都知道张金喜喜欢我，他愿意对我好，愿意接纳孩子，愿意给我跟孩子一个家，他都不嫌弃我，我为什么要嫌弃他啊？”

白薇薇还是觉得难以理解：

“你还那么年轻，难道就要因为一个孩子把自己给绑住吗？就因为这个你就要嫁给他，那你对自个的人生也太不负责了！现在说不嫌弃你，以后呢？以后你们生了属于你们的孩子，现在这个怎么办？”

“不会的。张金喜早年受过伤，医生说让人受孕的机率只有千万分之一，等同于没有，所以你放心，薇薇，他会对孩子很好的，何况......何况我也不是没去检查过，医生说我不适合做流产，子宫壁太薄，手术有风险，但凡出点意外，可能就会剥夺我以后当母亲的机会了，薇薇，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

这事真的，一茬接一茬。

白薇薇不知道该说陈敏倒霉还是倒霉。

她也不说话了。

陈敏也没逼她，总得让好友有个接受的时间。

就将头一直靠在她的肩膀上。

室内静悄悄的。

好半晌过去。

白薇薇才说话，“那你们领证之后，有没有生米煮成熟饭？”

语气的松动让陈敏忍不住高兴。

她忙忙摆手：

“没有没有。张金喜说我怀孕，不能做。他还说，等我真正接受了他，他才会跟我在一起，你看，他多体贴？”

白薇薇松了口气，笑了，“算他是个男人！”

姐妹相对。

说通后，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就在两人气氛恰好。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悲痛的大声呼叫：

“我的阿枝阿！大哥对不住你啊！”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