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着气，王奶奶慢悠悠地出了门，王学礼已经把虎子的锁链解开，拉着它在院子门口等着老太太了。

田野揉了揉虎子的脑袋，叮嘱它要听王典的话，看着王奶奶母子俩牵着狗离开，也不知道是天气冷，小巷的路上落满了黄叶的缘故，还是老人和中年人的背影有点孤单，又或者，舍不得陪伴了自己将近四年的虎子，这一刻，小少年忽然体会到了书上所说的，那种萧瑟的感觉。

他摇了摇头，嗯，一定是因为舍不得住了这么久的地方，真搬了家就好了。

大城市呢，京都呢，那边一定有更多好玩的东西，小少年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到了京都，他就能天天和姐姐在一起了。

不知是田野的错觉，还是京都的冬天，真的比小县城的冬天要暖和一些，当他跟着田橙和喻兰川一起去往学校的时候，就觉得天特别蓝，路上的行人也特别的可爱，就连冬天里的风，也并不像西北小县城里那么冷的刺骨。

坐在喻兰川的自行车后座上，听着田橙絮絮叨叨地叮嘱他，去了新学校，见到老师和同学要有礼貌啦，要跟大家讲普通话啦，不要骄傲也不要妄自菲薄啦，田野没有不耐烦，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地答应着。

倒是喻兰川听不下去了：“橙子你就放心吧，野子这么懂事，哪用叮嘱他这些，平时你也不唠叨呀，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这么多的话呢？”

这话好像有点酸溜溜的，田橙斜他一眼，喻兰川立刻乖乖地闭上了嘴，田野在后面笑得不行：“川子哥，我看你这是背着鼓找锤呢。”

喻兰川反手去拍他的脑袋，田野歪了下头躲开，自行车行进中不好掌握，车子扭了两下，田橙喝了声路上呢老实点，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立即老实下来，自行车又恢复平稳，继续前进。

“野子，答卷的时候千万不要紧张，我问过了，他们用的教材和你们虽然不一样，但是内容大体上差不多，进度也差不多，可能语文背诵方面会有你没学过的课，其它的只要你认真答题，应该都没问题的。”

这一次田野没有嘻嘻哈哈，挺起胸膛很认真地应了声是，又郑重地对田橙说：“姐你就放心吧，天下学问是一家，我肯定能考上的。”

想起几年前刚到县城时，田野去县里一完小参加入学考试，那时的田野，一副畏畏缩缩的怂包样子，田橙不禁感叹，这小家伙是真的长大了，变得自信又勇敢。

不过，说不定还是小屁孩学会吹牛了呢，这个要看考试结果才知道。

田野还真不是吹牛，管事的老师拿着改过的卷子，忍不住打量着瘦瘦高高，有点腼腆的田野，又问了一遍，这孩子从哪里转来的，今年多大了，知道他今年才十四岁之后，很是感慨了一番，说现在县城的教学质量真的很不错，孩子这题目答得很好。

“不过，语文上还是得下功夫，光有聪明的头脑可不行，这些要背的东西，必须得踏踏实实地背会才行。”老师说，指着语文卷面上空着的一块。

老师显然不太了解教材的不同，田橙正想解释，田野自己回答：“是的老师，以后我会努力的。”

老师赞许地点点头：“嗯，是个好孩子，我带你去找班主任吧。”

教学楼整洁又宽敞，透过明亮的玻璃可以看见，穿着宽大校服的孩子们在其中坐得整整齐齐，琅琅的读书声响亮，田野在京城的学生生活，就算正式开始了。

班主任是个中年男老师，简单地问了下情况，带着田野去了班里。

向同学们介绍了田野，班主任把田野安排在教室后面的空位上，同桌是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同学，见他过来，主动向里边缩了缩，把大部分的桌面留给新同学。

田野在她身边坐下来，把书包放好，见同桌悄悄地看他，对她友好地笑了笑。

同桌像被烫着似的缩了一下，想要对他笑，却好像不敢，极快地把头埋在课桌上。

田野自己笑了笑，看样子，京都的同学也有特别害羞的，姐姐之前还担心他的性格太内向，在学校会受欺负呢。

这会儿田橙倒没了顾虑，她推着自行车出校园，只觉得神清气爽，按了按自行车的车铃，她笑着对喻兰川说：“我就不说谢谢了，你想吃啥，我请客。”

喻兰川点了点她说：“就知道吃，还没问你呢，阿姨在这边能适应吧？”

说起宋秀致，田橙有点儿犯愁，也不知道她娘是容易招黑的体质，还是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秀致不管到哪儿，总是能遇到极品。

她也不说出去吃了，看看时间还早，索性带着喻兰川去了那家的小院儿。

那家，小虎在院子里的大水缸边上，拿着一根树枝在缸里搅来搅去，逗着里面的鱼儿玩，宋秀致在厨房里熬鸡汤，那梅搬个小马扎坐在旁边，不停地指点着。

“哎，盐不能这么早放！”

宋秀致默默地放下了盐罐子。

“鸡汤得小火炖才行，肉不能炖太烂！”

“我看看我看看，炖鸡怎么能放小茴香呢，放花椒和八角就足够了！”

“这鸡剁得太大块了！”

“哎，葱的切法也是有讲究的，要切丝不能切碎！”

“不行，不能竖切丝，要切斜丝！”

宋秀致停下动作看着她，那梅不高兴了：“你看我干什么？”

宋秀致垂下眼帘：“二姨，我只会切竖丝，要么你来切，我跟着学一下。”

“哎呀我才不切葱呢，辣眼睛！不是，你怎么又竖着切了，不是告诉你了，要切斜丝，切斜丝！”

宋秀致把葱调了个方向。

“……斜丝不是这样切的，这样虽然是斜丝，可是……”

“不是，你这怎么做饭呢，你在家是不是没吃过鸡啊？也难怪，在小地方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我跟你说，这伺候老人是有讲究的，不能由着你的性子来，你以为把户口迁到你姥姥家，你们娘俩搬进来，你们就是京都人了？告诉你，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