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澜点了点头,她总感觉凌北野很不一样,很沉静。
虽然还是那副年轻的皮囊,但是凌北野好似知道了比她更多的不为人知事情,收敛了东齐王的傲气和张狂和作为一个毛头小子的稚嫩。
凌北野幽幽开口:“很久很久以前,我们曾经一起闯了一个弥天大祸,那是有史以来最错误的决定,以至于我和你生生世世都要轮回。茗澜……只有亲手了结了错误,我们才有明天。
你不用向我解释什么,你想要毁天灭地也好,天翻地覆也好,不用告诉我为什么,去做就好,这是你的宿命,不用告诉我为什么,我来守护你,这也是我的宿命。”
这是他们的宿命。
东齐王当年班师回朝,本不必经过那村寨,但还是策马长驱直入,一往无前,明明那时候茗澜不会在晚饭之前下学堂,可是那天先生偏偏早放了一刻钟,于是他们合情合理的相遇了。
花梨珑,柳恨雪……
凌北野遇到了太多绝色的红颜,或许温柔,或许娇蛮,但是只要与命定之人遇上,惊鸿一瞥,便胜却人间无数。
陆晏也好,凌容君也好……
她遇到的,或许是机关算尽,或许是天真无邪,但是心中始终只有那个意气风发的东齐王。
情缘,命运,每一样都似乎在尝试着拆散他们,可是生死攸关之时,眼前仅只有一人罢了。
茗澜莞尔,要是没被那颗子弹射杀,她这辈子也遇不到这个人——
她命中注定的夫君,命中注定的对手,命中注定的伙伴。
耳耳旁凌北野说话的语气很缓,很慢,温柔极了,茗澜像是在睡梦之中,被下凡的窥梦天神,轻吻了耳畔。
“你背我起来。”
茗澜模糊开口,她嗓子里全是凝重的血腥味道,可是语气却很坚定。
凌北野小心翼翼背起茗澜,这是他一碰就会碎来的珍宝,他要好好侯着,没有人能夺走……
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都要一起奔赴。
算是良辰美景,日月山河。
……
祈灵大殿之门徐徐打开,方圆百里,以金龙仙岭为中心,一切草木都脱离于实镜之中。
苍郁的树林变为了被风沙掩盖的荒芜,大地之上,具是焦土,其间寸草不生,各色气息混杂在一起。
顾松涟看着眼前的泛着白光的漩涡之门,有些后怕。
他从来没想过,看到自己所谓的父亲的时候,自己会这么毛骨悚然。
他犯错误,被黑袍使抓走,还文书造假,可是顷刻之间,便被释放了。
大约是因为,他的父亲是龙仙。
从小时候开始,顾松涟便觉得,自己长得像父亲是一种福报,但是今日在看到自己父亲,看到黄素年的父亲,他只觉得害怕。
好像………
自己和父亲好像,像到像同一个人的地步……
且父亲脸上,今日总是带着偏偏愁容。他继承龙仙,父亲不该开心吗?
结界被打开的一瞬间,他周围的宫殿消失了,苍郁的树木和美丽的秘境都消失了,一切都一切化为乌有,他置身于一片馄饨之中。
祈灵大典最后一换,祈灵山开山了。
顾松涟忐忑不安的进去了。
父亲告诉他,一共有六个弟子进入这次试炼,里面一共有六道漩涡之门,找到了便马上出来。这扇门便会关闭。
按照出来的顺序排名次,决定他们这一代在龙仙之中的排名。
漩涡门打开的时间极其有限,找到的时候也不一定是开着的。
顾松涟在里面走了三天三夜,找到了四扇漩涡之门,无一例外,全部都是关着的,他偏偏等了许久,都没有开,便只好去找下一扇……
祈灵山开山,里面极其荒芜,寸草不生,他的修为得到了极大的限制,完全无法遁地或者是飞天,灵力也很有限,他总觉得很不对劲……
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对劲。
自小顾松涟的记忆便很好。七天七夜下来,他的修为在一点一点的消耗,能维持不吃不喝的状态,但没办法抵御寒冷和酷热。
混沌之中,他察觉出了些许端倪。
该是六扇门的,可……
终于,他找到了,那不该出现的第七扇门……
顾松涟记得自己的父亲明明告诉过自己,那门的位置是不会变的,只是有时候不会开放而已。可是为什么他找到了第七扇?
他的记忆很好,不可能把一扇记成同样的两扇……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第七扇……
来到祈灵山前,天蒙蒙亮的时候,谪仙一般父亲看空谷美景去了,只对他说,无论如何,见到门开了,都要拼死出去。
拼死?为什么要拼死?
顾松涟不明白,他也不想要拼死,大不了就得一个龙仙前六之中末端的角色算了。
可是,父亲的眼神那般深沉,那般苦痛。
为什么,顾松涟不明白。
他有些失神,一个踉跄,摔了一个大跟斗,那件素净的白衣总算是脏了。自己有多久没摔过跤,在泥淤里面躺下过了?
顾松涟不知道,他爬起来,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凡罢人了,半神哪里会脏,会摔跤啊?
他才觉得自己是个凡人,立刻认为这个想法很荒谬,他是龙仙的孩子,怎么会是凡人?
顾松涟忽的看到不远处白光亮起,那是漩涡之门打开了。
他慌张走过去,可是却发现有两人正打了个不可开交。
由于这地方极其压制真气气场,修为派不上大用场,且这么多天消耗,大家都只能能勉强维持不吃不喝的状态,打斗也没了神仙的气度,只能肉搏。
所以两人打斗,远远看着,极其不雅观。
顾松涟再上前一看,是极其眼熟的两个人。
两人……都是,都是黄素年?
只见,老一些的黄素年,把一把刀插到了另外一个黄素年胸口之中,而后快速从漩涡之门遁逃了……
那不是黄素年的父亲吗?
父亲杀了儿子,从漩涡之门逃跑了?
顾松涟上前,只看到黄素年浑身抽搐,七窍流血,便死去了……
黄素年嘴里念着,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