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一个月的休养之后,凌小倩病情也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一月底,她准备离开战地医院回到第一主力报道。在养伤期间,她可一直没有闲着,写了很多宣传中国共产党观念的歌唱和短诗还有一些短篇文章。凌小倩整理着厚厚的纸张,她试图用文字记录下每一名英勇无畏的战士!刻画他们的外貌,甚至是一举一动。
营帐外传出来军歌,听着战士们抖擞的歌喉,看样子大家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凌小倩装好笔录,决定出去看看这些战士们。这些天,她可以随意出去走动,再也不会有烦人的小侦察兵告状!外面的栏杆上,绷带也挂的比较少了。再也不像是前几天密密麻麻甚至是找不到地方挂。脚下的小草不畏寒冷,绿油油的茁壮成长,正如这批部队一样,每经历一道坎都会让他们变得越发顽强。
不知道是自己眼花了还是直觉有问题,总感觉战士们少了很多。虽然许多人披着大衣,缠着绷带走出营帐唱歌,但是原本后面一群无边无际的帐篷也拆除了。凌小倩往后面的山上走去,呼吸着无比清新的空气。走到一半,通讯员小兵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拦住了她:“喂同志,我说你怎么不能好好的待着。”这个烦人的小鬼头又来了,凌小倩也没理会他,瞥了眼睛看了一眼着他,继续往前面的山坡走去。通讯员看到她完全不理自己,又迈着小碎步追了上去:“那同志!你去前面看看吧。不一定要上山啊!”凌小倩疑惑的望着坡上的小兵:“为什么不能上山?”小兵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他想极力挡住眼前这个年轻的女同志,因为后面山坡的景象一定会让她撕心裂肺。
越是想方设法的阻拦,凌小倩就越是想一探究竟。她大步的往小丘陵上跑去,完全痊愈的伤取而代之的是急速挥舞的小腿。小兵看到凌小倩向兔子一样往山上转,叹了叹气,在后面跟着她。很快,凌小倩翻到了丘陵顶部。映入眼帘的是远处半山腰的一片开阔地和蜿蜒曲折的小河。透过一缕缕山间的白雾,能看到一座座小土丘,可怕的是漫山遍野都是小土丘。小兵也翻了上来,双手插着腰望着呆滞的凌小倩:“医药条件有限,基本上贯穿伤的同志都感染了,没能挺过去。”凌小倩眼中的泪花开始闪烁,用及其微弱的声音问着旁边的小战士:“这里埋了多少?”“青山有幸埋忠骨啊!当时指导员就是这么和我们说的!”聚集一团的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划过嘴角。凌小倩这些天描写了很多短暂认识的战士,但是从来没有写过她们的埋葬。
侦察小兵谨慎的拉着她的衣袖:“今天你不是要回总部了吗?回去收拾收拾吧。”凌小倩抬头四十五度望着天。曾经有人给她说,难过的时候抬着头,眼泪就不会留下来了。很明显这个方法是不可靠的,纵使抬着头,泪水也会顺着眼角划过耳根,不一会眼角就红肿。小兵看着她难受的样子,想起了自己开始埋葬战士们时候。刚开始陪着一个个奄奄一息的战士,直到他们闭眼,离开人世。这期间,他们说了好多话,回想起来每一句都痛彻心扉。一座座小坟原本是在山坡的开阔地上垒起,后来人越来越多,每天都会增加上百座的土堆,对于谁都是一种打击!
凌小倩内心折磨着,投身于革命,这可能是大家共同的结局,但是没有人能畏惧,每一次崛起总会伴随着牺牲和流血。凌小倩摸了摸眼泪,她会将着漫山遍野的坟堆写入自己的文章里,让世人永远记着这些牺牲的战士们。一次次的悲伤之后,人就会麻木。就像是小兵一样,无奈的看着战友们一个个离去,这对他来讲就是一种折磨。精神上的折磨每天使他辗转反侧,一闭眼脑海里都是这帮可爱的人。会想起他们临走的每一句话,每一句对母亲对家人的思念。这根蔓已经深深扎入他的灵魂内心。小兵或许眼泪早已流干了吧,连哭都忘记了。看着凌小倩哭泣,自己多么羡慕她还会哭。
转过身,后面天地相接,一轮红日慢悠悠的出现在了地面上。最近半个月都是好天气,但是并不能给他们带来好心情。凌小倩红肿着双眼望着小兵,他就这样盯着自己,一股说不出的哀伤表情。但他没有流泪,一个个子比自己还小的小朋友,都能做到如此坚强,自己为什么不能做的更好?小兵充满期望的盯着她,凌小倩齐耳的短发随着微风轻拂。滚烫的热泪很快就会被吹干,只会留下一些泪痕。很多人只是眼睛里进沙子,对她这样多愁善感的人,眼睛里进的都是砖头吧!凌小倩紧握双手,将小手握的雪白。随着小道往坡下走去。小兵也是搞不懂眼前这个女同志。有时候伤心哭着哭着就灰飞烟灭了,但是他却是哭着哭着就忘记怎么去哭了。
昨天晚上,老中医背着药材下山跌到了腿,还好问题不是特别严重,估计休息几天也差不多了。一大早,小姑娘就去河边看看渔网。大自然的馈赠总是那么惊喜。除了一些小虾米小鱼,还有一条胖头鱼。姑娘端着大鱼急匆匆的跑回院子里。营长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出屋外:“萍萍姑娘,这么早啊。”小姑娘回过头,一脸阳光灿烂的望着营长:“根子哥,你也早啊。”营长笑了笑,杵着拐杖瘸到了灶台旁,坐下递着柴火:“最近要入春了,天气也转暖和不少。”小姑娘洗着大铁锅:“这不前两天刚过完腊八节吗。离过年还得十多天呢。”营长看着灶台里熊熊燃烧的大火:“不早了,过些日子等我能走动了,我打算回到部队里。”小姑娘看着灶台旁的营长:“根子哥啊,你现在还不能走,伤还没好呢。”营长掐了掐自己大腿,子弹打穿了他的大腿肌肉,要等肌肉完全康复起码得两个月吧。肩膀上虽然刚刚愈合,但是不会影响自己赶路。
营长静静的递着柴火:“对了你爷爷怎么样了。”小姑娘看着小屋:“昨天下山跌了一下,爷爷说把腿跌伤了,现在还不能动。”营长挠挠头,看着院子里满满悬挂的药材:“多休息休息,问题应该不大。”屋里,老中医疼的直流汗。一把年纪了,要是换成年轻时硬朗的身子骨,这些磕磕碰碰简直不放在眼里。人都会服老的,上了年纪腿脚也不便,像他这样古稀之年的老人,看来是上不了多少次山。老中医挽起裤脚,看着红肿的膝关节,还好发炎不是特别严重,敷一些消炎草药就能治好。老中医看着自己慢慢萎缩的腿脚,又想起了屋外亭亭玉立的孙女。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吃苦。父母都走了,可怜的孩子还没看过爹妈就已经长大成人。老中医明白自己已经不能照顾萍萍了,他的时日也不多了,孙女该有她的生活。
清香的小虾米和小鱼一起熬粥,起锅扑面而来的香味沁人心脾。“根子哥好了!我去给爷爷端过去。”营长杵着拐杖站了起来,坐到了一旁的院子里。小姑娘端着热粥走到爷爷房间里,看着爷爷满头大汗,小姑娘急忙用热毛巾敷额头。苍白的胡渣和银白色的头发,这是爷爷年纪的代名词。“爷爷你还好吧!”爷爷仰卧在船上:“萍萍啊,爷爷老了,也走不动了。”看着老爷子一脸忧伤,小姑娘的泪花就止不住的流下来:“爷爷老了,以后萍萍照顾你。”老爷子慈祥的笑着:“傻丫头,你该想想你自己。”小姑娘看着爷爷说这样的话,满脸忧伤:“爷爷你的腿怎么了。”老爷子咬着牙揉了揉膝盖,隔着微微发肿的皮肤,感觉到了一些骨刺碎屑。他明白昨晚上应该是叠到了骨头,对年轻人还好说,两个月就差不多能好。对自己恐怕要卧床半年。“没事乖孙女,我休息好就行了。好得很快的。”
楚萍萍端着碗筷走了出来,泪痕在她脸颊格外明显。营长坐在院里仰望天空看到了她:“怎么样了?”小姑娘抽咽着,也没回营长的话就来到井水旁。营长看着她伤心的样子,昨晚只是知道老爷子跌了一跤还能走路,应该不是太严重把。营长杵起拐杖就往屋里走去。他要搞清楚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屋里,老爷子抬头望着房梁。“老爷子,你还好吧?”老中医回过神来,擦了擦嘴角的米粒:“没事没事。”营长坐到床头的凳上:“没事的老爷子,您肯定能康复的,跌一跤而已。”老爷子摇摇头。营长严肃的看着老中医:“怎么了?难道严重了吗?”老爷子点点头:“昨晚上应该没察觉出来,今天早上特别疼。我摸了摸应该是叠到膝盖骨了。”营长送了口气:“那没事啊,您看我着不是活过来了吗,这点伤不要紧的!慢慢就能好,不要多想。”“你是小伙子啊,我这一把年纪的老头子了,好的慢。”老爷子神情飘忽。
听到能康复之后,营长笑了笑:“这算啥子呦!服老吗?黄忠年迈还多立战功。别瞎想。”老爷子摇了摇头:“望着不是担心孙女吗?这孩子从小可怜,没见过爹妈,被我一手带大。现在我不能动了,多少就有些难过。”营长明白了:“萍萍您不用担心,我从小也是孤儿,以后他就是我的亲妹妹好吧!”老中医望着营长:“等你伤好的差不多了,你们就走吧!我一个老头子能照顾自己的。你们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大山里。萍萍也需要人照顾。”营长摇摇头:“到时候您身体好些了,我背着您,咋们找组织,一起回到队伍里!再说您是老中医,我们队伍里那么多中枪的战士们都只能拜拜牺牲。有您的医术一定能救活很多同志!”老中医看到了营长眼神无比坚定,看来他应该筹划好了这一切。“行,老朽就好好养着,等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去找部队。‘’
小姑娘坐在园中央,听着屋里营长和爷爷说着话。她静静的端着碗,望着屋里。一会,谈话声停了,营长杵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坐到了小姑娘面前。盛了一碗粥,又夹了一些咸菜:“萍萍啊,我都跟老爷子说好了,让他不要多想。等我好的差不多了,咋们就带着他,我们回部队,找组织!部队里面每天都有人照顾他。”小姑娘深邃的眼眸充满期待的望着营长:“根子哥啊,爷爷还说什么吗?”营长点头笑笑:“没啥,就是让我好好照顾好你。我也没爹娘,这条命是老爷子救回来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妹好了!”楚萍萍端着碗筷,嘟着嘴,失落的望着营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