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佑的脸色更难看了。
涟衣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语调清冷道:“小王爷莫要多想,小女子属意陆县子……是因为他博学多才、画技高超、品性旷达,况且他年纪轻轻就能封爵入省,全凭一身本事,将来必定前途无量。这样优秀的男子,涟衣心生爱慕很正常,况且依着先前的规矩,陆县子修缮好了画作,我就是他的人了……”
陆绩一脸茫然,怎么说着说着又跑到自己身上了?
那人不依不饶地怒道:“贱人你什么意思?是在讥笑我们小王爷承蒙祖宗余荫,没有本事吗!”
涟衣淡淡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小王爷不要多想……”
不要多想?
李天佑听着这一来一回的几番对话,脑袋里已经脑补出了许多有的没的画面了。
李天佑脸色愈发难看,顿时拍案而起,指着涟衣大骂道:“臭婊子!给脸不要脸,要不是你之前是在太常寺教坊司,你早被我买回家中做奴婢了!今天竟敢这么折辱于我,我一定要将你抓回府中,扒光了扔到城门楼子上去!”
涟衣终究还是女子,这番污言秽语让涟衣脸色难看了起来,冷冷说道:“还请小王爷自重!”
李天佑目光游走,旋即盯在了站立在一旁的路基身上。
“还有你!”李天佑咬牙道。
“我?”陆绩十分纳闷。
李天佑咬牙琢磨了半晌,愣是琢磨不出来眼前这个人有什么好骂的,他即没招惹自己,又很识相的没有要涟衣,自己生他气完全是因为涟衣夸他的那番话很让自己不爽,但是现在该骂他什么呢?骂他太优秀害得自己在涟衣心中没了形象?
骂不出来……
知道他身边那人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李天佑这才眼睛一亮道:“你,将涟衣的卖身契卖给我,我给你五百贯钱,这价钱也不低了,我们算是结个善缘。”
对于生活窘迫的陆绩而言……五百贯确实不低了。
其实看陆绩之前的一些所作所为,实在到了没钱吃饭的时候……陆绩也不是什么特别有节操的人,也会将自己的底线调低那么一丢丢,但是有些东西它不是底线,它是道德标准。
陆绩笑着摊手道:“大丈夫不能言而无信,卖身契我已经还回去了,如何卖给你呀?”
李天佑脸色阴寒,那人见状立刻探到他耳边轻声道:“小王爷,这贱人罪奴出身,就算有了卖身契又能怎样?不如将她掳回府中,就算有事我们也能摆平。”
李天佑重重点头。
“对!你个贱婢今天哪儿也别想去,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功夫,岂能让你跑了?!”李天佑快步上前,气势汹汹直奔涟衣而去。
涟衣一惊,故作慌忙的躲在陆绩身后,眼中闪过了一抹狡黠。
“不关你事,你躲开!”李天佑怒瞪了陆绩一眼,伸手就要去扯涟衣的衣服。
陆绩反手捏住了李天佑的手腕,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道:“小王爷,我既然已经将卖身契还给了她,她便已经是自由身了,你要用强绑她……可是有违大唐法令的。”
李天佑几次想要抽回手腕都没成功,陆绩死死地箍住了他,在洛阳那段和蒋渠练刀的日子可不是白花的,他也曾与人生死相搏过,对付这样一个身体孱弱的王族子弟易如反掌。
“你敢碰我?来人啊,将这捣乱的家伙给我拿下。”李天佑大声命令道。
李天佑那群狐朋狗友闻言立刻站起了身,厅里顿时喧哗起来,大家都是来听曲儿赏美人的,可是这转眼就要变成了全武行,个别兴奋者都纷纷起哄起来。
“谁敢动手!”
与话音一起落下的,是从二楼飞下来的一个桌案,这张桌案狠狠地砸在了堂中的地板上,溅起的木屑恰好让阻隔住了那帮狐朋狗友前进的路线。紧接着从二楼一起落下的,是一个高大健硕的身影。
那二楼距离大唐有三四米的高度,秦怀玉就这样从二楼一跃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面上。
“秦怀玉!”堂中立刻有人认出了他来。
“小王爷,你不占道理在先,欲违法令在后,现在还要欺负我的朋友,是不是也太嚣张了。”秦怀玉阔步走到陆绩的身边,语气冷厉的说道。
“秦怀玉,你要管我的事?”李天佑恨得牙根痒痒,可是他心里也不由得犯了嘀咕,他之所以敢这么嚣张,大都是因为他爹的缘故,可他爹虽然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但终究不是手握权力的实权派。可秦琼不同,他是李世民身侧最为宠信的几大武将之一,更是从龙之臣,今天和秦怀玉起冲突,绝不是什么好主意。
秦怀玉严严实实的挡在了陆绩面前,笑了笑道:“大家都喝了些酒,处事脾气冲了些,今日之事对错不论,且先揭过去如何?”
李天佑目光流转,见众人的目光都汇集了过来,心中也是十分犹豫。
今天这事他做的不光彩……倘若事情真被闹大,于他也没有任何益处,方才只是被撩拨的有些上火,现在秦怀玉站了出来,这话里也给了他台阶下,他顿时就萌生了退意。
“好,今天算我给秦小公爷面子。”李天佑狠狠一甩袖子,挣脱开陆绩的手,扭身便朝门外走了出去。
见李天佑离去,涟衣又已拿回了自己的卖身契,金玉阁中的人顿时就没了热闹看了,好在这本来就是个消遣的地方,龟公们手脚麻利地上前打扫了一番,乐曲一响起,胡姬们顿时又涌上了木桥,开始舞动起了自己婀娜的身子,金玉阁便又从沉寂里恢复了热闹,
“这事儿算了了吗?”陆绩满脸无奈的问道。
秦怀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这李天佑名声不怎么样,你还是小心提防为妙,以后少招惹他的好。”
陆绩摊手道:“我今天够规矩了吧,从始至终也没说几句话呀。”
秦怀玉苦笑道:“我觉得你有空该去算算流年,从洛阳到长安你好像就有一副惹事的命,不是得罪这个就是得罪那个,属扫把星的吧?”
陆绩:“……”
王元此时也从二楼下来了,扭着肥胖的身躯走到二人身前,幽怨地盯着秦怀玉道:“你下回能挑便宜点儿的扔吗?紫檩木的桌案,汝窑的青瓷碗碟……我得赔出去十块儿银饼!房间里不是裱着一幅字嘛……你扔那个啊!”
陆绩急道:“那可是孔绍安的真迹!你敢扔它我就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