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客这边,我只邀请了几位闺中密友,她们晚点回到,今时之所以单独和宁夫人见面,是想您去京城的时候,顺带捎上小女。”县令夫人眼底略过不舍,转瞬又坚定道:“云水县苦寒,并无多少青年才俊可任人挑选,我寻思着人这一辈子这么长,是该过得好些,才无愧于来一遭。”
京城是个龙潭虎穴,每年有很多人前往,也有很多人离开,兜兜转转,久而久之,就好像是一个倒扣的破碗,里面的人想出来,外面的人想进去。
宁满满一时感慨,余光瞥见聂绮玉无悲无喜的面庞时,开口询问:“你想去京城吗?”
聂绮玉摇了摇头:“没感觉,去也好,不去也罢,与我而言都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罢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宁满满:“并不是每一个人都会像你这么好运,能够拥有亲情,爱情,做想做的事情。”
宁满满视线不自觉撞入她漆黑的眸中,总觉得她似乎知道很多事,却又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个感觉。
宁母惆怅叹息,语气淡淡,略过三两忧愁:“并非我等不愿,只是此行山高水远,我们平日里都是粗茶淡饭,怕是聂小姐过不习惯这样的日子,而且水路进京,要差不多半月,除去停船补给,基本都是在船上度过,日子枯燥无味……”
“无妨,绮玉挨得住苦,请伯母带上绮玉,绮玉会乖乖听话,把您当亲娘一样孝顺的。”聂绮玉把姿态放得很低,行礼道:“绮玉自幼在云水县长大,还未出过外面,对外面的一切都好奇到了极点。”
宁母有心拒绝,可面对这样的母女俩,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办了。
宁满满唇角勾着浅浅笑意,眉目温柔流转:“县令夫人和小姐的心思我们自然明了,可此次前行,我们乘坐的是另一位贵客包下的船,若要临时加人,怕是得提前打声招呼,如今天色已晚,倒是不方便了。”
“这云水县来来往往的船只,哪个人听到了县令的名号,不得客气三分?届时你们只需要如实和对方表明就是,想来他们也不会不给我们这个面子。”县令夫人语气强硬几分,又恍惚回神似的,道:“你们该不会不欢迎我儿吧?”
这话题腾地一下,就飙得如此之快,令宁家母女措手不及。
宁满满扯了扯唇角,重重叹了一口气:“既然夫人问到这了,我就如实说了,不然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说起来,我们也是为了聂小姐好啊,近日,大抵是生意做得太好了,我们总是无缘无故被刺杀,还有之前回京的路上,我更是险些一命呜呼了,这个您随意问问我们村里人就知道了,满满绝无一个字的虚言,我们委婉拒绝,就是不想聂小姐陷入危机之中。”
“你可能会说,多派点人保护不就得了?可我们从京城回村中的时候,带了三百兵士,活着跟回来的只有五个,若是夫人和聂小姐不介意,我们倒没关系,我们会尽量保护好聂小姐的安全,只是这一路,危机重重,二位还是再想想,或者和县令大人多多沟通吧。”
“没事,我相信你们。”县令夫人看到不远处有客人来了,笑容重新回到脸上,摆摆手道:“那明天起,我们家玉儿就拜托你们了。”
“当不得一句拜托,会尽力,只是还望夫人早早为聂小姐准备好相应事宜,我们只能捎她到京城,之后就各走各的了。”宁满满挽上宁母的手臂,淡淡回应。
宁母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宁满满一眼,随后和县令夫人一同上去迎客。
接下来的时光,众人吃吃喝喝,倒也再没有提及其它的事。
一直到上了马车,宁母才松了一口气,把脑袋靠在宁满满肩膀上,十分郁闷:“你说这次县令夫人到底意欲何为?这般对待……”
宁满满轻轻笑了,拍着宁母的手背:“十有八九是追着哪个达官显贵去的吧,毕竟云水县水路通了,他做出一定政绩,就可以往上迁一迁了。”
“别追着我儿就行了,我可消受不起。”宁母扁了扁嘴:“我瞧着那聂小姐也不是什么安分的,虽把姿态放得很低,但是周身气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你莫要总与她待一起。”
宁满满赞同的点了点头,对于亲娘看人的眼光表示欣慰。
根据今日县令夫人的表现和小细节可以看出,此次提出跟他们一起去京城,应该是聂小姐的主意,但是两人目的不同。
县令夫人可能想要聂小姐嫁给她大哥或者二哥,但聂小姐心里有了别的人选,聂夫人并不知晓。
她收敛住自己发散的思维,清心凝神,考虑着接下来的应对措施。
聂小姐与他们一路,去了京城,很有可能就甩不掉了,毕竟是个人都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她要当心大哥二哥被她算计了。
宁澜扶着微醺的宁潮和宁父上了马车,松了一大口气:“县令可真热情,若非我酒量足够,怕是我们今夜都要宿在县令府了。”
马车哒哒哒远走,在这空旷的大街上,格外明显。
“那你们可发现里面的不同寻常了嘛?”宁满满歪头,天真一笑:“爹和二哥,真的醉了嘛?”
宁潮抬起头来,咧嘴一笑:“真的,我真的醉了,娘,你明天能不能哪能真醉啊,装的,怎么样,像吧?”
“阿嚏!”宁父打了个喷嚏,摇头晃脑道:“还有我,我也是装的,我装的是最像的,对吧,媳妇儿?”
他面色潮红,身子摇摇晃晃,是真的醉了。
“那么大个人了,没个正形的。”宁母红着脸把他搀扶住,嗔怪道:“你们也真是的,都不看着你爹点,明日还要离开呢,这不是瞎折腾嘛。”
“实在是没喝多少,一个没看住就这样了。”宁澜苦笑着摇头,叮嘱道:“娘,你以后可不能让爹碰酒,真的是一杯倒。”
“唉。”宁母叹息一声,神色无奈:“那要是以后有应酬怎么办啊?”
几人安安静静的坐着,倚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思索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