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的那天,刘辩通过孔融和蒯越,请来了不少名士捧场,尤其是王粲;王粲在几条线索上汇集,六国盟在许昌的工作就算不是王粲在安排和主持,王粲也是一个重要的联系人。蔡邕和孔融都很看好这家伙,刘辩也没打算卡察一刀砍了王粲,就想看看王粲有没有招揽的可能。
为了这个,杨原被赵商派去洛阳公干,实际上是交给了唐一凡看管,以免泄露消息。王粲的府邸更是监视的重点,不过赵商做了两手准备,明面上是因为王粲经常诋毁朝廷,让满宠派出人明着搜集罪证迷惑视线;暗地里,青铜司的眼线撒了一张更大的网,在看有没有什么人撞到网上。
许昌书馆卖的主要是印刷出来的书籍,还有大量的拓印字帖,加上各地运来的文房四宝,很有点后世书店的味道。店里的掌柜伙计也都是读书人,经过专门的培训,接人待物很让人放心;书馆的牌匾是司徒崔烈书写的,这么平澹无奇的名字,孔融是不愿意出手,但是崔烈无所谓,简在帝心,比什么都强。
得知是蒯冰在负责,大家对蒯越羡慕非常,尽管没有明说,但是都很清楚,蒯冰在刘辩眼里的分量不一样,对蒯家日后来说,好处肯定不会少。让刘辩意外的是,来了不少女宾,好在蒯冰和耿无瑕在,安排得妥妥当当;阳翟长公主刘脩拉着刘辩来到僻静的雅室问:“真的决定娶左百灵了?”
“姑姑,这还有假?”刘辩晓得刘脩还是希望刘辩娶耿无暇的,干脆明说:“姑姑,左百灵已经从襄阳出发了,我是真心想娶她;无暇不错,我也很信任她,但是还没有到两情相悦的地步。听说耿纪的事,让姑父为难了……”
耿纪昨天才被刘辩从监狱里放出来,耿家是不是支持刘辩,刘脩心中也没有底;驸马耿俱罗到底不是耿家的家主,说话的分量差了许多。刘脩叹了一口气说:“皇上,可是左百灵是左慈的女儿,你的选择会让士族高第多了无数的戒心,纵然马日磾出面,但谁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刘辩笑道:“掩耳盗铃呗,姑姑,别为这样的事烦神了,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刘辩送的是歙砚,虽然江右书院派去的人没有找到真正的歙砚坑,但还是一条无名水流的尽头,找到了一片密度较大的石头,带着澹澹的星晕,最后做了二十三块砚台,胆大妄为的郭嘉留了一块,其他的都被送到了许昌。刘辩送给崔烈和孔融一人一块,剩下的二十块都摆在书馆在卖。
刘辩让刘脩自己挑选了一块,刘脩满意地回到人群里,蒯冰把送出去的砚台记在刘辩的私人账上;刘辩则回头让蒯越将王粲请到了雅室喝茶,赵云和鲁肃作陪,王粲也愿意和刘辩多结交,他在许昌要想混下去,也需要刘辩的庇护,还多一个消息来源。
只是王粲对刘辩的警觉有些心惊,六国盟那边确实还有继续刺杀刘辩的计划,可要是刘辩小心到这个地步,几乎可以说,除了出动那些顶尖的高手硬来,剩下的情况基本上是没有机会的。
聊天结束的时候,刘辩送给两人一人一块砚台,但不是歙砚;刘辩这只是意思一下,没有想让王粲或者其他人觉得自己多重视王粲。蒯越会意的点了点头,看王粲收下礼物,送王粲离去;出去了有一阵子,蒯越回过头来还是到静室,刘辩正在和鲁肃聊天,笑着问道:“王粲还满意吗?”
蒯越哈哈笑道:“满意,当然满意了,只是他对长公主的那方砚台充满羡慕;皇上,那样的砚台可遇不可求,读书人谁不喜欢,王粲还一个劲地问我从哪里弄来的!”
“我买下了一座山。”侍者给蒯越换了一杯茶,刘辩满意的笑道:“我的人在山中寻找这样的石头,我是想培养王粲,也愿意下点本钱,可是要王粲自己有这个觉悟。他天天在诋毁朝廷,我总不能掉了身价去求他吧。”
刘辩猜到蒯越想插手砚台的生意,只是这砚台石头的地点一旦确定,刘辩是打算交给转运司弥补财政的,索性不告诉蒯越细节,免得惹出麻烦。鲁肃会意地端起茶杯,慢慢品饮,他是赞成刘辩这个态度的,有的生意没必要和下面的人分享。
“应该没问题!”蒯越明白刘辩的意思,却是另有考虑,他不相信这个秘密能隐藏太多的时间,也有日后跟蒯冰打听的想法。刘辩点头说:“你看到这个书馆了,我打算接一些业务,帮助外面的人印书卖,这是我们要做的是长久生意,还有你身边的那些好友,都要尽量的宣传,许昌书馆可不是专门印经史之类的书,各种书目都可以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我们可以在这里得到外人无法想象的收获!”
刘辩的话极具蛊惑力,蒯越并没有兴奋不已,相视一笑说:“皇上现在有什么打算?”
鲁肃接过话说:“小说,字帖,诗集,专用书籍、佛经、道经、诸子百家……”
蒯越正在端茶杯的手一抖,刘辩是打算彻底埋葬经史类书籍啊,不过从生意的角度看,那些冷门的书,有人愿意出钱印,也有人愿意出钱买。就是白马寺,不知道有多少翻译的佛经在等着推广,还有左慈他们,肯定愿意刘辩这位天子背书,更何况刘辩马上就是左慈的女婿了。
王粲离开书馆后没有回去,而是到支谦的药铺拿了几包药,顺便留下了情报,支谦握着二两的铜金,微笑着看王粲走远,回身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轻吐了一口气,吩咐伙计两句,才快步走上楼梯,来到二层的阁楼上。阁楼上,吴质正站在窗户侧边,观察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坐在凳子上的公孙度问:“王粲说了什么?”
支谦轻声回答道:“王粲说,许昌书馆很奇怪,没有什么读书的气氛,更像是卖东西的地方!”
“那就更麻烦,”公孙度站起来说:“说明你们原先的猜测全是错的,吴质,说说我外放的事吧。”
吴质现身也是没办法,公孙度天天找支谦,让支谦有些招架不住;吴质笑着说道:“我们帮你,但是你也知道,这种事情可不是十天半个月能办成的!”
公孙度颔首说:“我明白,你们放心,我有的是耐心,一年时间怎么样?”
“那你老实待着吧!”支谦撇了撇嘴,很显然,公孙度并不是真的想外放,而是想越过自己,和吴质他们自己联系;公孙度笑道:“荀或不相信我,就算呆在尚书台,有个鬼用!”
“就是,这样的事要讲手段!”吴质微微一笑说:“当务之急,是弄清楚丹阳的那个铁矿在哪里?王粲他们派去三批人,全部在丹阳被抓了,周瑜和霍笃他们看得十分紧,我们现在才明白,刘辩为什么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在那里当屯田校尉。”
以刘辟的资历和霍笃的战功,在刘辩手下应该能混个更好的位置,可惜当时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现在铁矿出来了,根据情报丹阳郡还有铜矿,一个个才恍然大悟,可惜已经是迟了。支谦沉默半天,笑笑摇头说:“是我们无能,刘辩得到江东,实际控制的只有半个丹阳郡和半个豫章郡,当时都以为他要慢慢消化,谁想到他压根不是这样的打算,佩服。”
王粲在支谦药铺的停留并没有引起青铜司的怀疑,支谦药铺在许昌的名气不小,天竺和西域的药方对某些疾病还是有特效的,王粲停留的时间也不长;青铜司只留了一名眼线在附近,要是天黑之前没有意外,就会撤掉这个监视点。但是公孙度和吴质的出现,让眼线欣喜若狂,直接回去向赵商汇报。
吴质是刘辩钦定要注意的人,没有任何理由,赵商下过一段功夫,发现吴质有才华,曾经在曹操掌管的青州呆过一阵子,曹操去了云中,吴质就来到许昌。而吴质在家乡的声誉不大好,不过这几年买了不少良田,与吴质现在在许昌的境遇完全不匹配。
有这一个疑点就足够了,赵商就让所有的眼线适当地注意这个人,没想到今天有了意外的收获;等问清楚王粲到的时候,吴质和公孙度并没有在药铺的店堂里,赵商确定,王粲可是是适逢其会,但是吴质、公孙度、支谦三人,一定有自己的秘密。
天黑了下来,赵商正在思考下一步行动的时候,接到满宠派人送回来的信,王粲府中来了一位江湖人物,还有一张临时画出来的画像;情报送来迟了一点,就是画像耽误了时间。看着江湖人物的相貌和那把奇特的剑柄,赵商立即吩咐:“通知贾逵和应珣,带上行动人员,在大门口集合,跟我出去一趟。”
应珣是刚刚从东郡调来的一名校尉,赵商看重应珣的是破桉能力,今天还是第一次安排应珣任务;应珣赶到大门口,一看这个阵势,吓了一跳,没听说青铜司有什么大的行动啊,赵商这是要干什么?没容他深思,赵商命令道:“出发,去王粲的府邸。”
应珣心里咯噔一下,坏了!邓展正在王粲家,难道有人举报……
看到几名部下都大惑不解,赵商笑笑,说道:“贵客光临,不远接高迎,岂不失礼?”
伪装的服装早就准备好,赵商等人扮做运粮的车队,行动人员扮做骑兵,先后出发,这样的一队人马即使被看见,也会误以为是运粮的车队。宵禁以后没什么车子行人,赵商他们走得很快,应珣已经看到两支巡逻的队伍转向巷子背后,心头一阵发凉,这是要包围整个王府啊。
各自进入位置,坐在马车上的赵商闭目养神,什么话都没有说,随行的人也都没有问;困在人群中,按照青铜司的规矩,这时候解手都是两人同行,应珣也只能暗暗做好准备,不敢随便开口。
王府的密室中,王粲对邓展说道:“既然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强留了。记住:路上不要过于激动,尤其不能大喜大悲,免得碰坏了东西。”
邓展是江湖豪客,快意恩仇,只是这次的事情太大,王粲才不断嘱咐;邓展诚恳说道:“我懂,谢谢你们,我会尽快回来的。”
王粲笑道:“应该的,我们是为了大家共同的利益,那个人托人传话来,这东西只能交给你带走,别人不能碰,要不然我就直接送到城外,你也不用进来。不过许昌还是青铜司的天下,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后会有期。”
邓展拎着一个藤箱走出王府的侧门,正准备趁着夜色跑到联络点,忽然觉到了异常,没等邓展作出反应,四周火光大亮,六名弓弩手已经出现在四周,直接锁定了邓展。赵商施施然下了车,身后跟着应珣,走近邓展,微微一笑,说道:“邓展,久违了,一看到画像,我就知道是你,能请到你这名贵客,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是吗,这几年一直听到你的大名,想不到你当官也那么出色。”邓展随手放下了藤箱,往前走了两步,离赵商的距离更近;六名弩手很小心地跟踪着邓展,只要稍微不对,他们就会射出弩箭,那是第一代的连弩,一击三发,不会出现什么偏差。
可是弩手都低估了邓展的剑术,邓展突然拔剑而起,刺向赵商,根本不考虑自己的死活,一击犹如长虹贯日,有去无回;同时应珣的双手亮出匕首,从背后刺向赵商的后心。两人的动作配合默契,今夜如果杀了赵商,就算死了也值得。
赵商忽然不见了,直接从两人合围的包围圈闪了出去,应珣已经被一剑穿心,刺倒在了血泊中;邓展也被两名剑手拦住,邓展交手后脸色大变:“王越帮你们训练的高手?”
赵商平静地答道:“虎威营的剑手,应珣刚刚来,分不清楚谁是青铜司的人,谁是虎威营的人,要不然就算不向你示警,也绝不会出手。”
邓展尽量保持着自己内心的平静:“你是怎么发现的。”
赵商笑道:“应珣是个好手,但不是练气的高手,从我们出发就有些紧张,刚才出手前身体是有所反应的,并且下意识地前进了一步,朝我的方向,而不是你的方向。应珣应该受过你的恩惠,所以才会那么紧张,奋不顾身地想救你出去。”
邓展恍然大悟,大笑道:“高明,你们早就发现了王粲,可是故意不采取任何措施,以免打草惊蛇。”
“小鱼小虾我不感兴趣,你一到,我就知道是条大鱼。”赵商说话间看看王府的侧门,闹出这么大动静,王府还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显然王粲已经意识到暴露了,只是赵商不希望活捉这位才子,没有强有力的证据情况下,把王粲弄进去就是给自己找麻烦,赵商情愿放过他。
邓展身形一晃,竟然冲出了两位剑手的剑网,虽然身上带了两处伤,邓展还是会见直扑向赵商,却没放到赵商身体一让,双手迅疾地从不同角度撞击了邓展握剑的右手;空手入白刃?邓展反应过来弃剑出拳,可还是慢了一步,失去了宝剑,赵商已经退到了三步外,两名剑手再次合上了剑网。
邓展失去了长剑,晓得自己已经脱身无望,怒喝一声,不顾刺向自己的两剑,挥拳砸向两个剑手的胸膛;只是赵商的两截银枪突然出现,正好弥补了邓展砸出来的空档,银枪的枪尖刺穿了邓展的双臂,锁住了邓展的全部动作,回斩的两剑砍断了邓展的双臂。
邓展一口咬断舌头,同时跳起朝赵商踢过去,赵商自然不会硬拼,后退中寻找制住对方的机会,却看见邓展的口中溢出鲜血,然后喷涌而出;赵商暗叫不好,急忙招呼手下一起上制住邓展,可惜已经迟了,邓展失血过多,脸色转瞬变得苍白失去血色晕倒,等送到医院已经断了气。
华佗查完邓展的尸体,同情地拍了拍赵商的肩膀:“这个人是没救了,赶紧对其他人收网,别再弄出几个死人来。”
赵商豁然醒悟,急忙下令正在监视王府的贾逵进去抓人,王粲府中并没有多少好手,很快就被攻破了,先前躲进来的刺客也被抓住两个活口,但是王粲表现得比陈群等人要果决得多,在贾逵直接攻打王府的时候就服毒自杀了。
不得不说,王粲的死救了王家,赵商、贾逵也做不出欺负孤儿寡母的事,只能控制住王府慢慢搜查;不过王粲的管家张天如倒是主动提供线索,除了说出王粲要他做的事,还说了一处王粲工坊的地址。
张天如一表人才,看见贾逵面带不屑之色说:“贾大人,我和王粲是同窗,帮他做管家,是想沾点好处;现在王粲死了,我总不能也不活了吧。”
“当然,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赵商晓得贾逵的性格太过耿直,连忙说道:“张天如,只要你提供的消息是真的,我可以帮助你参加下一届策试,提供一个职位帮你度日。”
张天如笑了起来:“我带你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