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克听后也是愣了神,天衍境强者亲自邀请一个混元镜的却被当场拒绝,他顿了片刻后开口道:
“书院不会限制你什么,你不用担心会有束缚。”
“多谢陆老先生的美意,只是晚辈习惯了孤身一人,不愿意再有所挂念。”
龙耀心中斟酌过后还是拒绝了陆克的邀请,书院的庇护对于龙耀来说很有诱惑力,入了书院后就不用担心宣州城和风陵镇的事,而且也能够接触到更多关于永生和那覆灭的伏龙教的消息。可若是背了书院的名号有些事情做起来就不是那么方便了,需要考虑的东西多了动起手来就会束手束脚,有些时候总要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是书院那群读书人可接受不了,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克闻言后眼神也是黯淡了些许,看着桌子上的三张纸沉默不语,他已经将近一百五十岁了,这意味着如果在余下的四十余年里实力没有突破的话,他便要踏入转世轮回了。
陆克这已经是第三世了,第一世和第二世都是周天镜之时被人抹杀,可踏入天衍境后传承了往生的记忆却不是什么好事,心中挂念的越多想要斩断凡尘便越难,这一世开不了天门恐怕生生世世都入不了仙界。
陆克这一世修的是儒道,天衍境已经不像之前一样修行真气即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冥冥之中总有一丝不可阻挡的变数。天衍境不再是修行,而是修心,修的是对这世间万物的感悟,悟不到实力便进不得半步。陆克入书院修行已经将近百年的时间了,这些年对天道的感悟全在诗词之道上,然而这十余年却在修仙路途上寸步难行,他意识到自己对天道的感悟已经到了瓶颈。
两日前王煜文将龙耀在云泽城所作的词拿给他陆克看时,那困扰他多年的桎梏竟有些许的松动,这让陆克喜不自胜。二人无言片刻后,却是陆克先行开口打破僵局,
“老夫已经虚度了光阴百余年,若是四十年间境界上不能再进一步,便要经由鬼域入那转世轮回了。你这诗词让老夫多年的桎梏有些许的松动,因而我就想要收你为徒,师徒二人教学相长。”
“这不成问题,日后晚辈每年给陆老先生寄一份书信便是了,至于入书院……”
龙耀原以为这陆克只是惜才,想要替大唐书院招揽人才罢了,如今看来倒是他有求于自己。龙耀听说陆克大限将至后也没有感到悲戚,毕竟他与陆克相识也不到半个时辰,能够每个月寄一份书信到大唐书院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修仙习武一途,一境四段,窥道境一段可延年益寿两年,混元境一段可延年益寿五年,归墟境一段延年益寿八年,周天境一段延年益寿十年,天衍境一段延年益寿二十年。一个人若是能够修到天衍境巅峰也不过是区区二百八十年阳寿,更何况修行一途危如累卵,生死也就是旦夕之间,只有归墟境以上实力之人转世轮回后才有机会传承往世记忆。
龙耀不愿意入书院之内,陆克自然不会勉强他,龙耀每年寄与他一封书信也是仁至义尽了,陆克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来对着龙耀行同辈礼,
“那老夫先谢过后生了,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老夫定会略尽绵薄之力。”
“老先生客气了,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龙耀见此赶忙以晚辈礼回敬陆克,这迂腐书生的规矩太多了。陆克之后便离开了酒楼,龙耀本想要讨一些关于永生魔教和伏龙教的消息,可就此将自己的意图和盘托出着实不妥,犹豫片刻后龙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三月十九,今天便是望雅阁的新晋花魁露面之日,龙耀在巳时便带着苏浅出了酒楼,二人要取了元服后才去同方南洲汇合。龙耀想起昨夜背着苏浅与杨坚去了望雅阁,他不知道事情是否败露,便开口试探道:
“浅浅,昨晚上你在房间里做什么呢?”
“没什么,因为有点累就歇息的比较早。”
龙耀听见苏浅的回答后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便将话题转到别处,因为苏浅是第一次入青楼而且自己就是女子之身,所以一定会感到拘谨。龙耀便将点花茶、支酒和打茶围的过程仔细的告诉她,苏浅听了之后却是忍不住问道:
“那端茶倒水的小厮也要给一两黄金的赏银?腰缠万贯也不是这样挥霍的吧。”
一两黄金放到平常的确是昂贵了些,可这花魁一年只有一个,望雅阁为了培养出一个花魁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银钱。琴棋书画、歌舞戏曲,哪一样都是要花费极多的时间以及银钱才能有所成绩,因而一两黄金也就合情合理了。龙耀能够理解苏浅的不解,便开口解释道:
“今夜望雅阁之内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一两黄金在他们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你我又岂能失了身份?”
“都是一群附庸风雅之徒,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苏浅闻言后低声骂后便不再开口,显然是对于龙耀的解释不以为然,在她眼里这只不过是青楼敛财的一个手段罢了。不多时二人便到了付过订金的店铺内,取过衣物和折扇后返回酒楼之内。
苏浅换好元服走出房门之时,龙耀扫了一眼后视线停在苏浅微微隆起的胸前,心中暗道:幸好还看不出来。感受到龙耀的目光后苏浅脸色微红的骂道:
“无耻、下流。”
龙耀也不反驳,随意的笑了笑后转身出了酒楼之内,苏浅心中又羞又怒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看见苏浅跟上来后,龙耀也不计较方才的事,从怀里取出一张写有字迹的纸张递给苏浅。
苏浅接过后看了看纸上的内容,
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如今不似时平日,犹自笙歌彻晓闻。
苏浅看后便想起了这是两日前龙耀在柳巷花街前所作的诗,只不过是比当时多了两句,苏浅对于诗词的理解要比龙耀强上不少,她不得不承认这诗词确实写的极好。苏浅将手上的纸张收好后,对于另外两首夜提起了兴趣,
“另外两首呢,借我观摩一番如何?”
龙耀也不作答,而是直接将另外两份递了过去,苏浅看完之后却是极为不解,龙耀并非是书香门第出身也绝非大儒文豪的弟子,一介武夫怎么能够写得出如此徜徉恣肆的诗篇。苏浅心中虽是不解,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
一盏茶的时间龙耀二人便到了聚贤阁,方南洲早已在厢房之内等候,见到二人进来后他赶忙起身问道:
“龙耀兄弟,这都巳时二刻了,打茶围所用的诗词可有应对之策?”
龙耀闻言和苏浅对视一眼,而后不紧不慢的拉开凳子坐下,这看得方南洲心急如焚,正要开口之时苏浅从袖内取出一张纸放到方南洲身前。方南洲一脸茫然的接过纸张,打开看后脸色不定的问道: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此地一为别,孤蓬万里征。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
挥手自兹去,萧萧班马鸣。
这等好诗花了多少银子?”
未等苏浅开口龙耀便先行出声答道:“故人相赠,花了一顿饭钱。”
“不知是哪位大儒的得意门生?”
龙耀闻言后故作高深的摇了摇头,
“不可说,不可说。”
方南洲见此也心领神会,随机就不再纠结于此。
龙耀三人一直在聚贤阁等到酉时才动身往花街而去,此时望雅阁门庭若市,为了花魁而来的达官显贵和风流才子多如过江之鲤。点花茶和支酒足足花费了三人一百二十两黄金,上了二楼后又花费十两黄金才到了一座大厅内落座,看着座无虚席的内堂龙耀不禁感叹:京城不愧是大唐最为繁华之地,这前来望雅阁的人远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龙耀三人支酒時出手不够阔绰,因而只能坐在二楼靠角落的位置,方南洲看着前排那些衣着华丽的公子哥,转过头对着苏浅二人讥讽道:
“你别看坐在第一第二排的那些贵族子弟多豪气,其实他们肚子里没有半点墨水,他们真正靠的是那些出身贫寒的书院弟子。花费数百两黄金却只能见花魁一面,这手笔也只有在花魁身上见得到了。”
苏浅看着前排的人,果真基本上都是一个官宦子弟身边坐着一个书生模样的男子,她不解,
“这官宦子弟替这些书生花费黄金数百两,只为了见花魁一面?”
方南洲闻言后笑道:“书院之人很多都是要入朝为官的。”
只一句话苏浅便明白了其中的的利害关系,这官宦子弟也不是傻子,趁现在打好与书院弟子关系,日后混个闲职便是轻而易举了。不过她也知道,真正有学识的人都入了书院或是参加了科考,这些纨绔子弟再怎么运作也不过是闲职小官罢了,想要仕途坦荡不是那么简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