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耀在街道之上边走边看,发现这内城的行人多了不少,或许是花魁露面之日在即,所以花街附近也热闹了不少。这内城有四道城门,两进两出,非官府之人手持公文不得逆行,因而龙耀想要回到酒楼得绕行到聚贤阁之后的出城门才可以。
今日出城检查比起入城要严上不少,而且在那当值之人身边还站着一名熟人,龙耀走到城门下之时被宁安府之人出声叫住,
“站住,何时入城,为何出城?”
“戌时入城,出城落宿。”
想必事胡雪鹏之事闹得满城风雨,所以出城检查才异常紧张,宁安府之人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龙耀便也没有多想。一旁的王煜文听见声音后才发现眼前之人便是龙耀,他对着正在盘问的宁安府之人道:
“这位公子是本官的旧故,直接放他出城。”
宁安府那四名当值之人却不知如何作答,为首那人犹豫片刻后出声答道:
“王大人,镇抚使大人有令,凡是出城之人都要盘查。”
王煜文是皇帝进侍,官居四品的黄门侍郎,可这当值之人却是宁安府所派,这黄门侍郎他们得罪不起可那京城镇抚使他们也得罪不起。龙耀闻言后也不愿意让他们难做,对着王煜文道:
“王大人,例行公事罢了,不要让他们难做。”
王煜文被一个五龙令的巡夜使拂了面子,他心中本就有些不悦,听见龙耀的话后心中感受更是难以言喻,这宁安府之人难做便拂了他的面子,那将这身官服置于何地。王煜文不愿意在龙耀面前失了面子,他对着为首那人沉声道:
“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本官出城门你也要查啊。”
眼见王煜文脸色不好,那巡夜使也不敢搭话,龙耀正要开口缓和局势之时,却先有声音从王煜文身后传来,
“王大人,何必跟我手下之人计较,他们也是听命做事罢了。”
光听说话的语气便知道此人的身份不会比王煜文差太多,龙耀感觉那人的实力不在王煜文之下,传闻黄门侍郎的实力是周天镜初期,而这京城宁安府中身份和实力都能与之相比的恐怕只有镇抚使和府尹了,至于七龙以上的巡夜使定然不会有如此的底气。王煜文闻言后转过身去,看着付信文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他自然也不好再发火。
“既然是付大人的意思,我又怎会为难手底下做事的人。”
付信文扫了一眼便感受到了龙耀的实力,一个混元镜初期自然不可能会是那贼人,这么看来的确是自己手底下的巡夜使不懂得变通。按照宁安府沈冠彤的说法,这王煜文和他们是在一条船上的人,若是在余下的两日内抓不到胡雪鹏,想必他也不会好过。身居高位之人往往都极为看中颜面,这王煜文毕竟是与宁安府府尹同级的四品大员,该给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他转过身去对着手下之人道:
“既然是王大人的故交实力又不符合,那便不用查了。”
王煜文眼见付信文给了自己面子,若是再揪着不放未免失了身份,而后对着龙耀道:
“龙耀公子,云泽城匆匆一别,没想到还能在京城遇见。”
“路过京城,顺便凑一下新晋花魁的热闹。”
龙耀素来不愿意同官府之人打交道,只是别人主动示好自己也不能认他难堪。王煜文也大概猜到了龙耀此行的目的,读书人总是喜欢往青楼跑,所以那些纨绔子弟为了附庸风雅也不断的往青楼去。龙耀在云泽城之时从王煜文手上拿了五百两黄金,而且凭借着他的才华未必没有机会抱得美人归。
“读书人嘛,我能理解。”
龙耀与王煜文寒暄片刻后便往下榻的酒楼而去,他有些担心此事会被苏浅知道,所以他上楼之时都是压低声音的。当龙耀回到房间点燃烛火后,却发现有一人坐在桌子前,而他前面便是龙耀为了见花魁而准备的三首诗,那人见龙耀进门后也不说话,只是对着他微微颔首。这人就坐在自己眼前但龙耀却感受不到他的气息,恐怕实力不在王煜文之下,龙耀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故作镇定的问道:
“不知前辈作为何事?”
“老夫是大唐书院的陆克,在此等候多时了。”
那老者平淡的语气却让龙耀如临大敌,原以为那些戴头识脸的老家伙不会为了一个废物来找自己的麻烦,可现在看来他们对面子并没有那么在意,而且来得那么快。既然是冲自己来的,那龙耀也没有必要再掩饰什么,他开门见山的问道:
“老先生是为了杨旭来的吗?”
陆克摇了摇头,“不是,为你而来。”
“晚辈愚钝,请老先生明示。”
听见这老者不是因为杨旭之事而来,龙耀心中顿时就放松了下来,或许这并不是什么坏事。陆克指了指桌子上的三张纸,又转头看向龙耀挂在床边的唐刀,笑道:
“我进来之后先看到的是你的佩刀,如果感觉错的话那刀见过血。”
龙耀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这唐刀在宣州城之时的确是杀了人,可光看这刀就可以看得出来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龙耀只当作是信口胡诌罢了,毕竟行走江湖之人谁的佩刀没见过点血呢。眼见龙耀不以为然,陆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后接着道,
“我的意思是,你这把刀在半个月之内杀过人。”
闻言后龙耀脸色一变,三月初七他在宣州城外用这把唐刀刺进了付达的心口,距离今天刚好十二天。既然眼前之人不是信口胡诌,那事情就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了,大唐律法写的明明白白,杀人便是重罪,在宁安府查清楚之前是要被关在大牢里的。先前龙耀以为周华二人会替他将事情处理清楚,可现在看来事情进展似乎不太顺利,龙耀可不愿意呆在大牢等四方镖局的人上下运作后给他定一个杀头之罪。龙耀并不知道自己脸色的变化已经出卖了自己,他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情后沉声道:
“老先生可不能信口开河,大唐律法中污蔑最重可是要割舌的。”
“哈哈哈……你难道不知道大唐律法也是由书院编撰的吗?而且我不会插手宁安府的事,我对你的诗词更感兴趣。”
陆克闻言后却是笑出声来,从龙耀的表现来看,他不过是一个初入江湖的生手罢了,居然会用大唐律法威胁一个天衍镜强者。龙耀得知自己不会被宁安府追捕后也是放松了警惕,即使他在诗词之道上并没有什么天赋,但那凭空出现的诗词从来都不会辜负自己。心中有了底气后龙耀也不再紧张,他慢慢走到桌子前,低声问道:
“不知老先生是什么境界?”
“天衍初境。”
陆克的实力的确超出了龙耀的预料,可通过佩刀便能判断出是否杀过人,甚至日期都相差无几,这等能力怕是往生寺的渡字辈高僧也做不到。正当龙耀发愣之时,陆克却直接将答案告诉了他,
“这是儒道天衍境之人特有的,这或许便是天道的那一丝变数吧。”
陆克所说的什么天道、变数,对于龙耀来说就像佛道所说的禅理一般,听得似懂非懂却又印象深刻。不过他也有些好奇这陆克怎么会到这酒楼之内等他,龙耀在诗词之道上有所作为便是数日前在云泽城内,就算是消息也不会传的那么快。
龙耀指了指桌子上的纸张问道:“老先生怎知?”
“王朴的心结我也去看过,可所做的诗却解不开那个结,两日前黄门侍郎王煜文将你的那首词篆抄了一份给我,所以我就来这等你了。”
陆克刚进房间之时并未注意到桌上的诗,而是感受到唐刀上血气,一个手上带着人命的江湖武夫作不出璧坐玑驰的诗篇,正当陆克要离开时却发现了桌子上有些潦草的字迹,而后便在一直房间内坐着直到龙耀回来。
龙耀听后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想必这陆克并不知道杨旭受辱之事,一个天衍境强者亲自到这酒楼来定然不是为了和自己探讨诗词之道。
“陆老先生所来定然不是因为一首诗词吧。”
“那老夫也不绕弯子,有没有想过入大唐书院修行?以你在诗词上造诣,日后的修行之路会很顺利。”
龙耀闻言后却并不意外,大唐书院之内连杨旭那种货色都有,所以会招揽自己也就可以理解了,不过是天衍境强者亲自前来却是他想不到的。书院背靠朝廷,地位超然而且实力不输江湖超一流势力,借用书院的声势来唬人也是不错,可这诗词终究不是龙耀自己想出来的,入了书院不仅没什么帮助反而会对他有所束缚。
龙耀心中很清楚,书院虽然很不错但是却不适合他,薛甫下落不明而他身上还背负着太多的秘密,光是那凭空出现的诗词便没有丝毫的头绪。陆克一直在等着龙耀的答复,大唐书院的邀请对于一个没有依靠的江湖游侠来说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可他最终还是失望了。
“承蒙老先生错爱,只是晚辈尚未有入宗门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