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徐妈说,老泪盈眶:“我不求别的,就想让你们尽快将凶手绳之以法。”
“这是自然。”
温辞一行人略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言知鱼和糖芋挽着手:“糖芋,我晚上住你那儿。”
“好呀,一个多月你没去我那儿了,我妈还一直在念叨你呢,说你也不去吃她做的油焖虾。”
温辞微眯着眼,看着两人在夕阳下甜蜜的背影。
这一世,没有那么多爱恨情仇,甚好。
时也,命也。
谁能知道,三百年前还是仇雠的两个人,三百年后就能成为亲密无间的好友?
“温辞帝君,你说老君到底给君父看了些什么啊,挺有用的,这不,前段时间还和帝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才几天,就搬到慕家去住了。”
一只小乳猪从他的耳朵里钻出来,哼哧哼哧的说。
“司幽,这关你什么事,你问什么都是错,做什么都不好,睡觉最适合你。”
司幽委屈的耸耸鼻子,撒娇卖萌在他脖子上打滚:“不嘛,帝君,告诉小子嘛。”
温辞简直欲吐,一囫囵呼过去:“给老子安静。”
平时最管用的招数都不管用了,司幽没办法,四仰八叉的躺在他脖子上晒太阳,脸孔朝天:“帝君,你不给我说,我就不安静。”
温辞森寒一笑,露出几颗獠牙:“你确定?”
司幽打了一个寒噤,鲤鱼打挺跳了一尺高:“坏人!”
温辞添唇:“话说烤乳猪这道美味..”
“坏人是我!”司幽掷地有声。
温辞满意的颌首。
司幽哀莫大于心死的瞪了他一眼。
趴在温辞肩头,想起一件好笑的事,满地打滚,笑得眼泪直流:“温辞帝君,你还记得几千年前唐瑜和君父怎么说来着?”
温辞进车发动引擎:“怎么说?”
“恩,咳咳。”
司幽一本正色的学唐瑜冷若冰霜的话:“言知鱼,我要你死!”
捏着嗓子又换:“我可曾招你惹你,你莫名其妙跑出来要我死?”
“你受死即死,管那么多!”
“然后两个就不知所谓的打起来了。”
“好笑?”温辞开车出停车场。
“好笑!”
司幽继续笑:“帝君可还记得那支歌?”
不等温辞言语,他就放开喉咙破开嗓子大唱:
峄山孤桐话秋色,一如我琴瑟,玉矶敲冰叹寂寞,低吟着离合,北宿苍颜,古木不鉴,等你的心未曾改变。
梦裹红妆,浅唱两茫,你曾经残留的暗香,如今成为一抹古旧的胭脂色。
伞下笑颜,雨中搁浅,转身的距离不曾太远,却似梦魇,沉溺在藏色的画里面。
跫音幽怨,窗扉紧掩,你却依旧如琼草去信笺,一心一意不流连。
秀灵山河画中舍,一如你承诺,青灯黯然怨失色,轻描着遗落。
石墙烟雨,流水如泣,雨在滂沱,我心悱恻,黄泉碧落,闺阁命薄,谁怜谁会成好合?
这破锣嗓子,呕哑噪杂难为听,人家唱歌要钱,他唱歌要命。
温辞一个紧急刹车,把司幽从脖子上扯下来,准备捏死他。
司幽憋得喘不过气,一张白生生的皮霎时红的像头烧滚的乳猪。
把他摔在旁边的座位上,温辞又恢复了他一副温和淡然,万物不萦纡怀的道貌岸然君子样。
司幽如生鱼滚渊,一个全方位无死角翻身,又赖到温辞身上。
温辞悠然的开车,司幽一头撞到他身上,撞得头晕眼花腿抽筋。
“你这点三脚猫功夫别拿到本君眼前丢人现眼了。”温辞一只手拎起他,仍旧丢在自己脖子上。
司幽恨然:“此仇不报非君子!”
“你不过一头乳猪,小人都成不了,何曾能做君子?”
“你这个混蛋!”司幽吹胡子瞪眼,又一头撞到他脸上。
司幽极小的一个个子,在温辞身上如何为非作歹,于他都只是隔靴搔痒。
“你再闹,我把你关进司幽阁一千年,不给吃不给喝,看你神气!”
司幽双目通红,大吼一声,冲到温辞的眼睛里。
如一粒灰尘入眼,温辞一眨,就把司幽吞进了眸中。
司幽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他深谷似的瞳孔里爬出来,浑身沾满清如水的粘液,恶心的吐回去了。
司幽一时好一时抽风,三番五次见缝插针的和温辞作对,温辞回回惩罚他,他就是不长记性。
“温辞帝君,你说君父这辈子有希望和帝玖在一起吗?”
司幽抽筋的时候过去蛮正常。
“我如何知道,这皆造化。”
“什么是造化?”
“说来你也不懂。”
司幽又发疯:“帝君给小子说说。”
“天生地极,万物成形,八荒四合,风雨变化,皆可为造化。”
“我没听懂。”
“知道你听不懂,你非得听。”
“帝君,前面有人,快刹车!”
‘嗤’的一声,车子紧急刹住。
一个人翻滚在他车底。
长得很瘦弱,一身黑衣,他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个女孩儿和那天推徐瑾萱的人有点相似。
然并暖,现在棘手的是,这个女孩儿一命呜呼,命丧车轮。
司幽不忍猝看,从指缝中露出两只粉白的小眼睛,咋咋呼呼的叫道:“帝君,你杀人了,我要上禀天帝,让你受九刑,最不济也要把你关入仙牢五百年,和佛珠把那猴子关在花果山一样!!”
“你闭嘴!”司幽聒噪,温辞不冷不热的斥她一句。
“温辞帝君,久违久违!”
看来这女孩儿阳寿已尽,不然黑白无常不会来的这么及时。
“原来是黑白无常二位爷。”温辞平时与他们并无交集,此刻少不得要装熟悉。
白无常吐着一条长长的红舌头,甩出勾魂勾,把女孩儿的魂魄勾到手中,笑眯眯的说:“听闻这些年温辞帝君为了离珠上神的事东奔西走,劳形费心,十分辛苦呐。”
温辞客气两句:“哪里有二位夜辛苦,兢兢业业,但凡经你二位手的魂魄,向来没有差错。”
白无常笑道:“温辞帝君莫不是在揶揄我们两位,想当初人间历法来算,大约是大蓁年间吧。
人间战乱不休,烽火连天,孤魂野鬼四处游荡,更有甚至,一日死七八次的。
我们兄弟二人两手难敌无数孤魂,抓都抓不过来,地府满贯,才转生投胎的人又死,才死的人是宁愿成为无主之鬼都不愿还阳,如此手忙脚乱,没能仔细核验,哪敢说没有行差踏错?”
温辞听出点味儿来了。
大蓁年间的事他最清楚不过,当初那场战争与他有些关系,人间大乱,阴曹人满为患,为此连着他和秦广王几位阎君都受过天帝责罚。
这白无常可能是瞧着自家主子跟着自己吃了点亏,所以心生不满,但又不敢明面上对自己不恭敬,只能绵中藏针,暗讽他两句。
温辞是个温和大气的神君,不和他计较:“正是呢,距离人间大蓁朝代到如今已有些年头了,本君因为帝命在身,所以不得空到府上亲自向秦广王谢罪,连累你二位爷平白得了好些气受,今日正巧遇见二位爷,我们何不一起到地府去,本君也好和秦广王叙叙旧。”
黑白无常心头对他有意见,也就过过嘴瘾,哪敢真的让他屈尊到地府去,莫说请罪了,就是他去秦广王面前稍微提两句,他们都会吃不了兜着走。
“别介,帝君,我们兄弟二人还要去勾别的魂魄,不能陪帝君一行了。”白无常赶紧辞掉这种惹一身骚的建议。
温辞此去的真实目的是想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女孩儿的姓名给弄回来,毕竟人间无缘无故少个人肯定要查,到时候一查监控,他很难脱干系。
当然,他仙法一扫,那监控自然就黑屏了,不过嘛,天帝有令,他在人间最好不用仙法,用一次就会对他这次的任务评价造成减分。
对他来说,反正闲的无聊,去看一看秦广王,安慰一下他受伤的玻璃心,再顺手把女孩儿的魂给召回来,岂非是功德无量的一件事?
温辞觉得自己一向仁慈,这种事做的最顺手不过。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本君跟着二位爷出勤,等你们二位爷今天的任务完了,再一起回地府便罢了。”
白无常本来就是随口这么一说,没想到温辞竟然当真了,他们今天的任务就这一个,哪儿还有其他什么任务。
温辞这是铁心要去地府给他们添不自在啊。
白无常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早就听说这位帝君面和心善,但第一个不好惹,早知道就信这个邪,不去暗讽他了。
现在他执意要跟着自己去地府,到时候见了秦广王,向他抱怨两句,说两句嘴,那还有他的好吗?
白无常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帝君,地府阴气深重,您何必去把自己的仙气..”
他话未完,温辞温然一笑:“此言差矣,本君与十位阎君皆奉命于天庭,在天帝跟前服侍着,什么阴气仙气的都是一脉,七爷不必担心这些细枝末节。”
“可是帝君..”白无常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黑无常在旁边一向不说话。
此话忽然开口:“帝君,你到底想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