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言知鱼都有些淡忘那次糖芋的比赛了,呃,好吧,不是淡忘,是根本没记得有这回事了。
在糖芋心跳加速,语无伦次的帮助下,言知鱼终于捋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
某次,具体来说是某年某月某日,再具体一点,是言知鱼在《倾世妆》的收尾阶段,接到了糖芋的电话。
糖芋说有一场跆拳道的比赛,要她一定来看。
那时候她的《倾世妆》正在冲刺阶段,码字正码的荆天棘地,暗无天日,阿玦大大名曰催稿,实则就在她旁边优哉游哉的打游戏。
于是为了不让糖芋伤心,这个光荣伟大的任务就自动的落在了阿玦大大身上。
阿玦大大与糖芋在此之前都只听说过对方的大名,还未正式的见过面,本是坚决不去的,后来在言知鱼的威逼利诱下才勉强同意。
在糖芋的回忆下,她的大脑启动了倒带模式,终于想起是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据糖芋说,那次她见她没来本来挺失望的,后来发现林风玦捧着一束鲜花为她加冕。
一个闪闪发光的大帅锅站在面前,她的失望之情油然变成了大喜过望。
腼腆的接过那束大的出奇的鲜花,糖芋熏熏然,乐陶陶。
林风玦为了恭贺她力压众人,成为冠军,于是还请她吃的一顿饭,饭后他想开车送她回去,糖芋舍不得她的小单车。
林风玦说可以把单车放在后车厢里,糖芋念及对方是个不可多得的鲜肉,能多呆一刻可增寿一年,咬咬牙同意。
到了楼下,糖芋依依不舍的与林风玦话别。
林风玦不知道在想什么,显然心思飞到了爪哇国,但绅士风度让他优雅自然的完成了一整套话别的情节。
糖芋在感谢完他的花饭车后,觉得两人之间的话题乏善可陈,终究是不忍心再一味的虐待对方的耳朵。
推着自己的小单车走的那一刻,林风玦叫住了她。
糖芋喜上眉梢,林风玦想和她说什么?
在弹指之间,也就是我佛说的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之间。
糖芋在脑海中快速的过了一遍所有能想到的情形。
她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的是。
林风玦说:“你鞋带松了。”
言知鱼虽然不是言情小天后,但她作为悬疑小天后,以自己有限的想象力在脑中导演了一遍那时的林风玦和糖芋。
碎金般的阳光,斑驳的树影,微风振萧,他的眉眼如桃花,她的脸颊如烟水。
他屈膝,半跪着为她系松了的鞋带,而她低头,好似有一世的繁花和半生嗟呀在这一念中化为指尖一点流年似水。
有这么一个人,有这么一件事,你遇到了,心动了,认定了,那个人就是了。
言知鱼为自己太过丰富的想象力酸了酸牙根子,趴在浴池的沿上:“糖芋,你才见了阿玦大大一面就喜欢上他了?”
这未免太夸张了些。
不过谁说这世上没有一见钟情来着?
蒸汽如雾,烟笼寒水,糖芋清眸点染了丝丝萌动的春意,口吻认真坚定:“我确定。”
尔后烦恼的手插入头发,怏怏不乐:“我觉得他好像不是怎么喜欢我。”
言知鱼的右手点左手,左手点右手,交错半晌,说出一个残忍的事实:“糖芋,阿玦大大吧,真不是你我能hold得住的人。”
林风玦这个人,第一等的风姿,第二等的风流,第三等的风雅。
“就我和他共事的这几年,就亲眼见他换了..”言知鱼掰手指:“不下几十个女友,基本上保鲜期两个月就算长的。”
唐妈唐爸一生一世,从相知相爱成婚携手就没出现过第三者。
两人可谓是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唐妈从小教她女孩子要自爱,男女授受不亲,不能随便与男孩子出去玩。
与男孩子相交要谨慎谨慎谨慎。
第一次必然要在结婚当天给自己的老公。
所以林风玦这种换女友如衣服的生活对对糖芋来说简直是遥不可及,另一个位面的魔幻。
不禁瞠目结舌:“他怎能,怎能..”
不死心的再次确认:“这么说我一点机会都没了?”
言知鱼悒悒:“所以说阿玦大大虽然是个美男子,但我从不介绍给你认识。”
长叹一口气,想起一句酸掉牙的文青句:这情之一字,最是磨人,此话怎讲?
看官请去找度娘,大把小说史诗为证。
莫说凡人,逃不过七情六欲,生生死死的很寻常。
就说神仙动情,竟能为了心爱的那个人,不管三七二十一,总要去跳一跳什么诛仙台忘川河什么的,每每不落个灰飞烟灭,粉身碎骨,才不叫感天动地,泣哭鬼神。
好歹上天有眼的必要他们历经千山暮雪,万里层云,最后方能结成连理。
上天无眼,就只好上穷碧落下黄泉,双飞燕生死不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王八看绿豆看对眼了,着实不好了手。
言知鱼大悔,当初她是写小说写昏头了,怎么想起让林风玦去看糖芋的比赛?
言知鱼酸着鼻子:“糖芋,我们不喜欢林风玦不行么?”
糖芋平素阳光洒脱,只要吃饱饭能打拳,万事不萦纡心的人,听了她的话后,眼角竟隐隐有了泪光。
言知鱼和她是尔汝之交。
初中的时候因为沈沐宸的事,糖芋为她大战婊砸几十回合,无不是英姿勃勃,威风凛凛。
学跆拳道的时候,受过教练多少苛责辱骂,从来是只流血汗不流泪。
今日为了一个林风玦,她竟然隐然落泪。
此等光景,让人不禁暗道一声苦也,痛哉!
言知鱼这厢胡乱洗完澡,抹干身上的水渍,穿好篮子里的睡衣,那厢就赤着小脚,伸出小手为她擦泪。
没想到糖芋那货一个猝不及防的起身,让她脚下一溜,差点摔倒在地,没了表现好基友情谊的机会。
言知鱼顾不上自己,忙去拽住糖芋:“唐芋圆,你别伤心,林风玦有什么好的,喜欢他必然就要做好伤心伤肺的准备,姐妹儿日后遇见好的,为你介绍一个更帅的行不行?”
想林风玦那一张三寸不烂之舌,能当着顾静好的晚辈和工作人员的面,对她好一顿下面子,顾静好也是承压能力强,才能不徐不疾,稳坐钓鱼台。
糖芋不理她,拖着她进了卧室,指了指床:“自己睡,我去阳台打游戏。”
言知鱼疑心自己在浴室看错了,糖芋眼角处根本没有泪花,不过心中还是有些发毛,一般女生遇到这种事不能平静成这样。
见她不动,糖芋一手推她上床:“别胡思乱想,我自己会处理。”
话说到这个份上,言知鱼不好觉得自己再多嘴多舌的就要被她一个回旋踢,踢上床睡觉了。
冒着生命危险,言知鱼开口:“妾身现在睡意全无,正想和夫君你再次并肩作战,笑傲江湖,不知夫君你意下如何?”
言知鱼和糖芋现在打的这款游戏,正是两人联袂,言知鱼做娘子,糖芋是相公。
糖芋深深吸一口气,骨节噼里啪啦一阵响,眼睛都绿了:“你再不睡觉,就不要怪老娘动手!”
言知鱼在她的煌煌神威下,终于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静静的好。
一觉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
言知鱼拖着软绵绵的小身板从卧室走出去。
糖芋不在,唐爸唐妈也不在。
桌上有早餐,言知鱼刷牙漱口后,一边咬着余温尚在的油条,一边在微信里找糖芋。
“今天没课,你去哪儿了?”点击发送,等待回音。
言知鱼想着糖芋总不至于脆弱到喜欢不成林风玦就想不开的程度,但她久久不回微信,电话也不接,让她不免渐渐担忧。
在她终究忍不住冲门去外面寻糖芋的时候,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
糖芋穿着运动衣,一身汗味儿走进浴室冲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衣服。
言知鱼殷勤的想去热豆汁儿,糖芋一把拉住:“我自己去,免得你把我家厨房炸了不说,我还得喝糊掉的豆浆。”
言知鱼听她还有心情和她言语相对,眉头舒了舒,粲齿一笑:“我有一下午的时间陪你浪,想去哪儿,跟姐妹儿说说。”
“下午去跆拳道馆,活动活动筋骨。”糖芋把豆浆倒进小锅放在火上煮,利落的打了几个鸡蛋,把馒头切块,在鸡蛋中翻了翻,丢进烧好的锅里油炸。
嘶嘶的油炸声和馒头鸡蛋香构成烟火缭绕的画面。
糖芋是个好女孩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的蟑螂,但思维观念和阿玦大大差了十万八千里,说的严重点,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单林风玦对女友还没对游戏耐心这一环节,她就受不了。
阿玦大大以前好像说过什么‘好的女人满街都是,好的游戏可遇不可求。’之类的话。
这搁糖芋那儿,不给他来个540腾空后旋踢才怪。
而且林家不仅在商场上,连家庭里都是尔虞我诈,养出林风玦这么一个人,风姿风流风雅之余,心思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糖芋的心眼单纯,若真嫁入林家,这一招递一招的,不知道得把她折磨成什么样。
言知鱼以前若非遇到糖芋的比赛,对运动和看人运动这事儿是能推辞就推辞,但今日吧,她深深悔恨自己一个不慎的举动,就让糖芋陷入了情劫。
所以义不容辞,这必须得去。
午饭当早餐吃,糖芋呼啦的喝了一碗清粥下鸡蛋馒头,言知鱼也跟着吃了几块香喷喷的金丝卷。
吃饱喝足,言知鱼坐在糖芋的单车后面,向跆拳道馆出发。
在馆前停下,糖芋把单车锁好,两人才踏进道馆的门。
一个甜糯的嗓音不啻于晴天霹雳,劈的言知鱼外焦里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