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忙松开挂在子桑玦脖子上的手,尴尬地退后几步,没拉开多大距离,背部就撞上了潭壁。
脚下就是千年寒冰,寒气从脚底源源不断传上来,我又开始瑟瑟发抖。
他笑睨着我,“刚才不是很得意么?”
子桑玦忽然上前几步,在离我只有半臂的地方才停下来,我警惕地望着他,浑身戒备,接着感到有东西环上我的腰侧,我惊得低头,发现那是子桑玦的手。
你还说你不会趁人之危?我一把推开他,他皱起眉头,“想什么呢,我扶你上去,这儿冷。”
他说得也对,这寒潭我是片刻也呆不住了。
他带着讥诮问:“如何?要不你自己上去?”
刚才有他的真气支撑,我还能靠一己之力上岸,现在却很难再做到。
我幽怨地盯着他,他忽而一笑,上前一把抱住我的腰身,将我托上了岸。
做人讲道义,既然他帮了我,我不拉他一把说不过去。我在潭边弯下身子,将手递给他,“我拉你上来。”
他的眼神从潭里扬上来,好似在探究我的诚意,我尽量显出满脸真诚热忱,可是他的目光却从我脸上滑开,落在我的襟前。
这个表情,跟刚才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直起身收拢了前襟。
他清了清嗓,音色如常,“我可以自己来。”
说着纵身从潭里跃起,带着水花,落在了潭边。
他的衣衫也十分薄,现在全贴在身上,显出刚毅俊朗的线条,他却将外袍解下,扔给我,“你穿上吧。”
我低头一看自己,按照道德标准划分,我现在应该属于伤风败俗的级别。
“跟我来。”子桑玦这会儿看也不看我,率先走在前头,跟着他,来到了一处石阶前,石阶通向另一个洞口,愈往前,愈拔高,像是通向天阙,十分陡峭。
我在他后面小心翼翼跟随,生怕脚下一个趔趄,就从高耸的阶梯上滚下去,他忽然朝我伸出手,“拉着我。”
我还在犹豫,他十分诚实,“你速度太慢。”
我不客气一掌拍上他的手,他却低声一笑,翻过掌心将我的手握住,“上面是一座木屋,在那里稍事休息,把衣服烘干,我们再回枕云殿。”
“下次你再遇到灵兽,有多远躲多远。”他没头脑地嘱咐一句。
我也没头脑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又怎么知道千年寒冰能压制狐火,而且就连这上面有座木屋也知道?
他沉默半晌,才避重就轻地回答:“这枕云峰我也不是头一次来。”
我试探询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事关于我,我却不该知道?”
他蓦地停下向上攀爬的步伐,转过身凝视我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若有些事情,知道了之后,会让一切都变得和现在不一样,你还想要知道吗?”
他忽然这么严肃凝重,让我有些逆料未及,怔愣的光景,他已经转回身,继续向上走,那只握着我的手却不露痕迹地松开了。
我停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彼此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若有些事情,知道了之后,一切都会改变,我还想要知道吗?
就像上一刻还注视着我的他忽然头也不回地走了,上一刻还握着我的手忽然措不及防地撒开了,上一刻还在眼前的身影忽然越来越远,触不可及了。
回过神来,我想也不想就提起裙裾,朝他追去,再无暇顾及会不会脚下一滑就从高处摔下去。
眼看他的身影越来越近,我从后面拉住了他的手,他的身形微微一顿,松垮垮的指掌忽然施力将我的手握紧。
这只手的主人继续带着我往前走,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
这是一间弃置多年的木屋。
家徒四壁,蛛网遍结。
年久失修,破落不堪。
我们面前升起了火堆,身旁搭着架子,我和子桑玦的外袍挂在这上面,水分已经蒸发,半干不透。
在寒潭的时间耽搁得太久,等我们上到地面的木屋,夜幕已经降临,因为离枕云峰还有一段脚程,两个人又浑身湿透,所以只好在木屋呆上一夜。
算来这是第二次和子桑玦因为落水的原因露宿在外。
之前在九隼,我满心盘算的是要怎么跟百里容兮解释,现在盘算的解释对象已经变成了杞王后和凝儿,该说时间过得飞快,世事总是沧海变桑田呢,还是该说出现在子桑玦身边的人总是沧海变桑田?
想想自己居然因为长伶灯,而同他走了那么长的一段路。
眼前的人正用枯枝拨着火堆,眸子里映着火光,似在想事情,又似什么也没有想。
他的眸光忽然抬起来,对我谑笑道:“怎么?被我迷住了?”
我白他一眼,正色道:“今日和少耀走散,我现在又迟迟不归,不知道会不会害得他担心。”
他问:“你害怕他为你担心?”
我反问:“你就不害怕凝儿为你担心么?”
他瞅着我,茶色的眸子滋生出莫名情愫,“如果今夜迟迟不归的是我和凝儿,你会为我担心吗?”
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他垂下头继续用枯枝拨火堆。
“会。”我道,又补充:“我还指望你和我一起找长伶灯。”
他淡淡一笑,突兀问道:“你跟少耀很好?”
我不由反复揣度他的意思,“很好”是什么意思?再好也没有你和他的交情好啊!
“在宫里这些日子一直是他在陪你,这一次他还救了你。”他说着顿了顿,继续道:“他昏迷其间,你也守着他寸步不离。”
我掂了掂他的话,确认自己读准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才语重心长教育他:“好男儿心胸宽广,少耀是你的至交,你关心他无可厚非,但你限制他自由交友,就是彼此束缚,再好的兄弟,也会有翻脸的一天。”
他的脸色微变,似有愠怒。
我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忙换了一种说法:“你放心,少耀最在乎的人还是你,我在你和少耀中间顶多算个第三者,谁也不能撼动你们之间的情谊,少耀对你那是忠贞赤诚,日月可鉴,海枯石烂,至死不渝……”
我话还没说完,他猛地一把将我扯到身前,另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两瓣微凉的软唇便贴上来,裹挟着微恼,舌头灵活有力地撬开我的齿关。
其实这样的状态也不是第一次,只不过第一次他是为了给坠江的我渡气。
我牙齿一扣,发狠咬在他的唇上,他闷哼一声,却没有放开我,手上的力道不减反增,把我整个人攫在怀里,血腥味很快在口舌间弥漫开来,眼前那双澄澈的眸子愈发浑浊,变成一口漩涡,要将我吸进去,我推不开他,身子竟十分不争气地逐渐发软,他的呼吸却逐渐粗重,扣在我腰间的手缓缓向别的地方滑去。
下一瞬我的腰带便被解开,左右两衽松垮垮耷拉垂下,里面的景色隐约半现,一只躁动的手探进来,我这才赫然惊醒,趁着他手上的松动,我从他怀里挣开,合紧衣襟向后大退,一时没有坐稳,倒在地上,不倒不要紧,这一倒,我只顾手肘撑地,两片衣襟又大方地敞开。
他眸里的浑浊没有褪去,唇上多了一处血色明艳的小口子,“你看不出来我对你的情意,难道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刚才你有反应。”
他又道:“你明明喜欢我。”
你大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