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硝烟再度弥漫全校。高一最后一次大考即将来临。莫彤从一个月前就对很多事情熟视无睹，连对钱若垚的“每日一骂”抛到九霄云外，终日和唐静云迷恋于小到家庭作业大到单元考试的各种PK。即便是我与左珏的再次纠葛，她也只是叹息一声“剪不乱，理还乱”。

这种压抑的气氛，更得益于于分科的压力。大约一周前，除了语文老王，祥林嫂和东哥，各位任课老师都抓紧每一个机会传销似的宣讲自己学科在人生中的重要价值，煽风点火地忽悠“同学们，在人生的岔路口如果你失去了XX你就可能XX”等语，恐吓地小半个班纠结到惶惶不可终日。

但实际上，我更伤感于离别。

我，和邱城形同陌路了，和左珏形同陌路了，和钱若垚也形同陌路了。下巴搁在试卷上，汗水顺着鬓发一滴一滴地渥开字母，真没想到，在这个即将分别的日子，我们已经提前说再见了。

陈依霖和孙芷薇不知道在玩什么低级游戏，转着身子乒乒乓乓闹了半晌，一会扔书一会扔笔。我正笑着慰藉自己“幸好身边还剩这俩活宝”，孙芷薇突然尖叫一声“啊，贱人！”原来，陈依霖一个失手将她的发圈从五楼窗口甩了出去。静谧的自习课上，一片鄙视的目光立刻瞪住她俩。谁知，孙芷薇完全无视，张牙舞爪地就要和陈依霖开打，我赶紧边分开他俩边对着崔大龙喊，白痴机会来了你还不赶紧表现？

崔大龙木讷地望了我一眼，看半天我的眼色才恍然大悟。一下课便拉着我冲到超市，小狗一样乞求道，“立姐帮我挑一个吧，你知道我也不知道女孩子喜欢什么……”我噗嗤一下就笑了。突然意识到，这恐怕是我这些天来第一次笑吧。

“哝，文艺女青年最讨厌俗气，简单大方最符合她的气质了。”我把一个蓝色波点的缎带发圈塞到崔大龙的手里。他喜不自禁地跟孙猴子一样，兴冲冲地付了钱就往教室跑。我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刚气喘吁吁地追进教室，便望见他浑身上下被浇了一盆冰水一样，冻在孙芷薇座位前。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我赶紧跑上前。只见崔大龙愣愣地举着发圈，望着孙芷薇笔袋中已有的一根崭新的红色皮筋，半天才问道，我，我要怎么办？他的脸上又浮现半年前知晓季云柏的表情，这个看上去威猛的肌肉男其实和小孩子无异。我拍拍他的肩，接过他手里的发圈轻轻放入了孙芷薇的笔袋。

“你的一份心，不送可惜了。放着吧，让她选……”

“王八蛋，你今天必须说清楚你究竟喜欢谁？！”我话还没说完，一抬头崔大龙已经一个箭步冲到前排，“蹭”地揪起正沉溺于漫画中啃手指的杜一飞，杀气腾腾地咆哮。瘦小的杜一飞在崔大龙健硕的胳膊中间晃晃悠悠摇摇欲坠，却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表情，边挣扎边语无伦次“我就是喜欢孙芷薇了怎么了怎么了！”

“你！”崔大龙的怒火逼得眼球突出，活像庙里的天王神像。很显然在嘴皮子功夫上崔大龙完败杜一飞，于是瞠目结舌的他只能举起拳头，准备冲着叽里呱啦的杜一飞猛然一击，方才解恨。

身后的莫彤，邹超，唐静云，邱城等人突然“刷”地一下抬起埋在试卷中的脑袋。我吓得一把捂住嘴巴，刚想劝阻，海哥已阴笑着站在崔大龙身后。

晚自习时，海哥惯例视察。只不过今天来的格外早。全班都屏息凝神地期待海哥爆发，谁知崔大龙眯着小眼睛松开杜一飞，赔笑了两句“闹着玩”，杜一飞也点头哈腰了几下，这事儿居然就轻轻松松地过去了。正摸不着二丈头脑，海哥挺着啤酒肚，转悠了两圈后突然摸着我脑门就把我拉到走廊上。

恐怕，是要督促我期末考试吧，或者是分科，或者是班务？从座位到走廊只有三米，我的大脑已经快速思索了所有可能。然而，海哥刚一开口，所有的猜测都成了浮云，我前所未有地慌了。

“你这半学期，社会交往比较复杂嘛……”

海哥眯缝着眼，笑得我寒意四起。“作为一班之长，形象问题要时刻注意。和群众打成一片是对的，但过分亲密就不对了……”我眼神闪烁，心跳加速，暗自揣度海哥究竟知道什么，知道多少。

正思量，海哥突然直戳戳地提醒道，“你和邱城关系挺好的吗……”

我仰起头，刚想辩解，张张嘴巴却发现在这种事情上任何辩解都是苍白无力的。于是默默地又低了头，只是在海哥“你要以学习为重，不该现在想的事情不要想”等语中不断“恩”“啊”。

我垂着脑袋，满脸通红地进了教室，敲敲熟睡的陈依霖道，海哥找你。

教室里开始躁动不安了，叽叽喳喳地讨论“是不是要彻查早恋”。我脸色铁青，伸长脖子，鹰眼扫视了全班一圈。

所有人都知道我和邱城关系好，加之我们在学校格外低调，因此即便我在教室门前甩了邱城一巴掌，大部分人都以为这只是暴脾气李林立又发神经而已。所以，“他”一定只有那几种可能。

恩，是时候，把暗处的那双眼睛揪出来了。

陈依霖翻着眼皮被放回来，还没到座位上就吵吵“哎呦喂，什么大不了的，还把我爸妈都搬出来训。不知道哪个贱人嘴巴欠收拾……”

我赶紧捂住陈依霖的嘴巴，“嘘”了一声后低语道，“内奸可能就在身边，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和我们亲近的人。”陈依霖愣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说，“李林立，你知道是谁？”

我垂下眼皮，抿了抿嘴唇。虽然我和邱城已分崩离析，虽然下周期末考试一结束这个班级就要瓦解，但此仇不报难解心头之恨，何况我李林立平生最狠阴险小人。于是，我下定决心地握住陈依霖右手，压低声音道，“我必须把他抓出来，但需要你帮忙。不过如果你怕耽误期末考……”还未说完，陈依霖左手已重重地拍在我肩上，女侠范地一甩长发，“老娘怕个吊。抓！”

我正欲和陈依霖商量大计，崔大龙猛地把脑袋探到我面前，不安地让我一眼就瞧出肯定又和孙芷薇有关。顺着他的目光我一回头，孙芷薇整个脸都埋在了抽屉中，只露出马尾，和马尾上的鲜艳的红皮筋。

我甚至使劲揉揉双眼。没错，不是蓝色，真的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