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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楼道，只听得我的脚步。四天前的喧闹好像从未存在的梦境。人去楼空，我捧着一大叠试卷故意放慢了步调。晚风吹得发丝迷乱视线，心不禁又伤感起来。
明年此时，左珏就要离开了……
后年此刻，我们也要离开了……
时间，是最残忍的刑罚，悄无声息地剥夺我们所有的爱与恨。分科就在眼前，邱城那句“我和你选一样”我从来都没忘记。可是，他一直扑朔迷离的眼神让我如何去信呢？
那晚我抱着左珏的信又一次失眠。气愤散去后我冷静了许多。其实，半年前我曾安慰过范蕊荧，喜欢与否和好与不好没有关系。所以，现在的我又怎能责怪左珏的谎言呢？难道，非要他赤裸裸地说出“李林立，我不喜欢你”吗？
手机倏地闪起。我叹了口气，邱城又要在凌晨向我忏悔吗？
“睡了吗？”这次居然不是说对不起。我飞快地回道，“没。”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他关切地问。
“烦，睡不着。”刚准备发送，又加了一句，“在你们男生眼里，我很凶很讨厌吗？”
“没有，你很好，真的很好。”
“可是左珏为什么……”
“那是他不了解你，肤浅的男生才会这样认为。”
“那你，了解我？”我质问道。
“应该吧，我觉得挺了解的。小丫头，我们都认识九年了。”
“九年，就一定了解吗？”黑夜中，我冷笑道。
手机好久都没有动静了。我横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盯着天花板。邱城你如果了解我，那么又怎么会一次次地躲闪呢？
快要迷蒙入睡时，他的短信才抵达：“我是真的不会恋爱，总觉得爱情好可怕，生怕陷进去，又生怕失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可林立，相信我，真的很爱你……”
邱城是跟着父亲长大的。离婚让这个英俊的男人一下沧桑十岁。他总是应酬到深夜，一身酒气地回家，哭得像个孩子。从记事起，邱城就隐约明白，父亲因为一份不能自已的爱情而沦落至此。于是，我重新拿起手机，叹了口气写道，“我明白……早点睡吧。”
隔着三五个教室，我都能被6班的喧闹打断思绪。一进门，陈依霖晃着一沓红钞抛着媚眼迎上来，崔大龙又做小狗状，我立刻无语地问道，说吧，又想求我什么？
陈依霖款婆似的把钞票拍到我手里说，“快请我们吃饭吧，这都是你的奖学金。”爸爸昨晚就告诉我奖学金考试和演艺大赛分别获得二等奖和一等奖的消息了，所以我分外淡定地揣起钞票。末了看了邱城一眼道，“你不也是吗？”
他转着笔回头，眉眼中少了些冷漠多了些疼爱，“哪儿有你多呢？”
“一起，请吃饭！一起，请吃饭！一起，请吃饭！”排山倒海的呼号和节奏的掌声响起。小半个班都在崔大龙和杜一飞的带领下手舞足蹈地起哄。我对着邱城相视一笑的时候，似乎撞见了一些不和谐的眼神，于是赶紧点头结束了这场骚动。树大招风，我默默地坐下，心里又一次浮现出那双暗处的眼睛。
钱若垚最近总在晚自习铃响时才匆匆进门。莫彤还是会没好气地撩起眼皮来一句“又去外面骚”。其实，我知道她这话是故意说给邹超听。那天早晨，莫彤一看邹超的表情就心知肚明，还没下早自习就给我发短信抱怨“都是他前任，凭什么我说她两句他就跟要吃了我似的？！何况我说的还是全校有目共睹的事实！”邹超啊邹超，和两任女朋友共处一班的滋味不好受吧。我望着邹超又一次郁结的表情，心中幸灾乐祸地冷笑。
不过，钱若垚好像从未察觉，或者按我的推断，她根本不屑于察觉。这不，她兴冲冲地刚坐下就拍着我的肩得意地说，左珏有女朋友了你知道吗？
我抬起头，先望了一眼邱城毫无动静的背影，才悄悄靠到后面问，“是那个黑瘦的，扎一个马尾的姑娘吗？”
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然后一脸严肃附耳低语，“18班的一个小骚货，不是什么货色。你就说吧，这事儿要怎么办？”
我猛地盯住钱若垚的眼睛，半天才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是，我承认自己不服气，很嫉妒，那天在马路上绝对有撕烂她衣服的冲动，但理智尚存，更重要的是，我已被左珏拒绝，又怎可以再输掉所有的气度……钱若垚见我愣了好久，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若有所思，突然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你放心吧……”
谢天谢地，我和邱城的恋爱终于有了起色。虽然前后桌发短信实在太奇怪，但毕竟他能够跨出这一步实属不易。下午第一节课，物理大叔汗流浃背地讲着单元考试的试卷，情绪激动地宣讲我满分的动人事迹。倒是我百无聊赖地昏昏欲睡，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听说初中部有个女生怀孕了！”
“啊！”我差点失口叫出声，又丢下手机就用笔戳邱城的后背，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可能！初中呀，才，才，才多大，怎么可能……”
邱城还没说话，昏昏欲睡的崔大龙眯着眼睛不屑地插嘴道，“这有什么不可能，发育好就可以咯。”
课桌下，羞红脸的我当即一脚踩在崔大龙脚上，痛地他顿时清醒。他瞪大眼睛，忽然用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我一番，然后不怀好意地笑着捅捅前排邱城道，“喂，其实还可以啦，你上次没看准吧。”
邱城瞬间爆出眼球，伸手就要捂他嘴巴。我当即明白，尖锐的指甲飞速已在崔大龙肱二头肌上留下两道发紫的血痕，痛的他干张着嘴直甩胳膊，小眼睛挤得都快没了。半天缓过劲儿的崔大龙，看了看火冒三丈的我和笑得凌乱的邱城，发泄似的骂，
“我靠，看你胸的人是邱城，你他妈打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