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我和周泰正在疯狂整理出走三天桌面上就积压成山的空白讲义和试卷。可整理来整理去我和周泰都对不上数量，急的他直跺脚。“哎，全班估计试卷最全的就我俩了，这下可怎么好？”

这时，王烁鑫云淡风轻地抽出一沓整齐的试卷，尽管上面红叉飞舞。“两位北大高材生若不嫌弃请笑纳。”

我大吃一惊，周泰一样。

“干嘛？又不是我拿的？这几天只要有人丢了试卷就从你俩桌上抽，我也拦不住呀！”王烁鑫同样大吃一惊的表情和我们面面相觑，“再说了，大家都说，反正你俩回来也不用做题了。”说完，他又把脸凑近我们眯眼轻言轻语，“苟富贵勿相忘啊两位北大同桌。”

突然，魏兮兮蹦到我面前，用最快的速度和最大的力量塞给我一瓶大果粒就要走。

我一把拽住她，顿时一副愁苦表情，”你又……？”

我去北京几天，魏兮兮又换人了。新男友是在补课中心认识的。那是个和余冷同一级的复读生。陈依霖和文阮音说他笑起来像胡歌。爱说笑话，总是逗得魏兮兮前仰后合。然后他就溺爱地看着魏兮兮咯咯笑。

“他为什么复读啊？”我继续整理讲义问道。

“他说他是为我复读的。”魏兮兮扯开自己那杯大果粒若无其事地说。

我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啊，还是小心点吧，上次……”

魏兮兮推了我一把，“哈哈，你还真信呀！我都不信！”说着她就叼起酸奶开始收拾书包，“他高考的时候发高烧了，结果成绩只压了一本线，一气之下就复读了。人可是三模考630分的学霸！”

我这才点点头。魏兮兮舔舔酸奶盖后道，“大姐，你才长点心吧，我说句实话你可别不爱听，就你和你那花美男小男友，以后没结果的。难不成你要放弃你的大好前程，和他混饭吃？呵，何况好看还不能当饭吃。”说着，她耸了耸肩。

“怎么不行？人家可是外号小乔任梁。搞不好以后出道，也能做明星。”陈依霖晃晃悠悠地走过来，“你二轮导数那张讲义还在吧，嘻嘻，我的找不到了，喏，你的给我呗。”说完一把抱走面前那沓空白试卷，“不用麻烦，我自己找，我自己找……”

“对对对”，魏兮兮摆摆手就往自己座位走，“你快让他报名今年的我型我秀，晚了耽误大明星。不过，好在他倒是蛮有女人缘的……“

突然，魏兮兮闭了口，趁我没有反应过来就拎着书包从后门猫一样溜出去。

最近老薛比我和周泰还略显焦躁。回来第二天他就来详细询问了考试经过，之后又派了各科老师帮忙回忆考试题目和答案。周泰有问必答，积极而主动地和老师探讨着。一会不安，一会失落，一会雀跃。我倒是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这让老薛更为恐慌。

李林立啊，你这到底有没有底啊？我看你这样很紧张啊。

没有啊老师，我不紧张。

不是你紧张，是我紧张啊。

大冬天，老薛擦擦黑黝黝的面庞上的汗渍。“对了，那个留级生回来了，你是班长，多盯着点，别惹事生非。”

呵呵，我差点笑出声。可以这样说，现在全班最不会惹是生非的恐怕就属余冷了，连周泰都比她不安分些。晚自习时，我坐在讲台上看着余冷，无法把她和那个嚣张跋扈的人联系在一起。尽管，她还是带着一身鳞刺，可仿佛少了戾气，多了悲凉。后排的林奚一干男生从第一组蹿到第四组，换了三次座位，终于凑出了一桌斗地主。魏兮兮早就飞去了补课中心，怕是已坠入温柔乡。陈依霖与我见到她第一天那般，三年如一日地躲在书堆背后挤着痘痘。光膀大声龇牙咧嘴地读着阅读理解的英文，嘴角泛出泡沫，不停地被后桌女生猛踢臀部，然后满足而猥琐地笑。文阮音抿着唇，托着腮，蹙眉，转笔，对着今天刚发的月考试卷。小胖直勾勾地看着文阮音，仿佛这个世界就她一人。

而余冷，像一尊石像，任凭世事辗转，岁月境迁。宋鹏睡醒了抬起头，看了看她空白的讲义。她便死瞪了宋鹏一眼，目光如刀，用手肘挡住视线。

宋鹏收回眼神，转了转笔，突然从抽屉里抽出一沓凌乱的试卷扔到了余冷面前。“前几个月的。嗯，我订正过了。字丑，将就看吧。”

余冷面无表情，但嘴角还是微微动了动。她也下意识地转了转笔，偶后也猛地从抽屉里抽出一沓整齐干净字迹工整的试卷，“嘭”地一声，压在了上面。

宋鹏用余光看到了秀丽的“文阮音”三个字。他收回目光，打了个哈欠又把头埋进了臂弯。“切，她个病秧子缺那么多课，试卷肯定没我全。”

余冷和宋鹏就那样僵在座位上。他背对着她静静地睡着，她则悄悄偷瞥着他和他的试卷。好久之后，余冷轻轻地抽出了那一叠纸。虽然字迹潦草，纸也卷了边，红色的叉叉重重叠叠，不过批注倒是做的密密麻麻。余冷轻轻用手压了压试卷，歪着头左看了看，右看了看，然后认真地叠起，悄悄地塞进了书包。

大概是要下雪了。天气阴沉，但有特别的宁静和温暖。远远地，有腊梅香，萦绕鼻息，若隐若现。校园里渐渐安静和黑暗下来，只剩下星星昏黄的路灯，让夜更静谧了。晚自习时，文阮音从袖口亮给我看手机屏幕。“之前手机被没收了一直没能联系上。听说她回来了，请帮我转告：晚自习下老地方见。”心脏砰砰到现在，仿佛又回到了初次相遇、相拥和相爱的场景。快三个月未见了。想起文阮音笑着说“小别胜新婚”，不禁面红耳赤，却嘴角上扬。

“想什么呢？”

耳边熟悉的声音，潮湿温热。我转身，祁骁禹穿着一件加绒的棕色飞行夹克，双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上扬嘴角，逆着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他戴上了黑框眼镜，头发也变成了利落的圆寸，瘦了很多但棱角更为分明，身材更加高挑。不过始终眼角眉梢上扬，还如新月般迷人。那一刻，我的手脚像没有经过大脑指挥般，瞬间跳到了祁骁禹身上。倒是把他吓了一跳。祁骁禹抽出手，拍着我的背，把瘦削的下巴放在我的肩头又一次轻语道，“想我了？”

我在他的胸口拼命点头。

“考的怎么样？”祁骁禹突然严肃。

我这才松开他，捋了捋头发，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那应该是考得很好了。祁骁禹顺着旁边的长椅坐下，岔开双腿仰天靠着，“你说这话向来都考得不错。看来，我要提前恭喜你了，北大高材生。”

我听出了讽刺的味道。特别是那个“恭喜”。“我这次真的……”

“得了吧，在你心中，考得不好也是个一本线的水平吧。有一次我记得你考得很不好，多少来着？590？还是600？我记得你哭着说那是你历史最低记录，是你最大的耻辱吧。”

“那次的确……”

“你先回答我，除了那一次你应该没有低于600分的成绩吧？”

祁骁禹突然站起身，俯看着我，双手又插在兜里，表情严肃。

“是。”我小声回答，有点懵。

“哈哈”，他突然转身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600分，从来没有低于过600分，你是不是还考过650分，文科650分，你不是北大高材生是什么？可是你知不知道，我！”

祁骁禹突然又转过身来，“这三个月来，我竭尽全力，550分几乎就是极限！”

他像一只发怒的狮子，突然扑到我面前，双手撑着我身后的椅背，咆哮。和刚刚的祁骁禹判若二人。

风声鹤唳。

“可，可，你才高二，你还有时间。”我吓坏了，心脏乱跳，颤抖。

没用的！没用的！祁骁禹狠狠地砸了一拳椅背，突然转过身去，仰面摇着头，咬着嘴唇，“你知不知道这50分的差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接下去的人生，注定会走完全不同的路！

“可是，50分的差距，平均到每科，只要提高10分就……”

“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