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猫灵巧的跳上了沙发,在小婶旁卧了下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开始舔舐被地精咬伤的伤口。
季左丘脑子发晕,这几天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龙卷风一般,超出了他的认知。
“小季,”女子安慰着惶恐不安的季左丘:“你先别害怕,我们无意加害与你。恰恰相反,我是受你父亲之托而来。”
“我父亲?您见过他?他还活着?”
“你的父亲是位了不起的人”女子缓缓的说道,“也是我见过最有魅力的男子。”北宫稚摆弄着手上的珠子,片刻后将它递到了季左丘的跟前:“想见见他吗?”
季左丘下意识的接过了珠子。
在手触碰上珠子的一霎那,昏暗的室内咋起一道绚丽的白光,光线如丝般聚集又分散,像是有一双看不见的手在操纵着,最后竟凭空织出了两个依偎的人影,整张织画悬浮在空中,微微律动。
“我儿左丘”男子抬头,目光如星般闪亮。他的怀中正躺着一名女子,面色苍白,双眼紧闭,胸前有一血洞,已经死去多时了。
季左丘心跳越来越快,可能是亲情的纽带正在发生作用,他感觉自己的血液里有什么在烧,一种归属感在身体里肆意游走,烫的自己浑身钝痛。
“我和你母亲大事未竟,先走一步,原谅我们不能守着你长大。”男子咧嘴笑了一下,笨拙的表达着:“也许你时常感到困惑,但为父深信你是一个了不起的孩子,总会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然后超越我和你的母亲。”说罢他低下头,在女子额上印下一个温柔缱眷的吻。
画面戛然而止。
丝线般的光线迅速的抽离,聚集,最后又融合成最开始的珠子。啪的落在地上,碎为尘屑。
“爸爸?”季左丘的声音轻如叹息,有很多话在他的胸口翻滚,可是一步也没有踏出他的喉咙。十几年的光阴过去,身边没有一个人值得他喊出这两个字,今日终得一见,却已是永别。
北宫稚看着努力憋住眼泪的少年,窗外的清冷月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得他瘦削孤寂,可能是由于唤起了血统的缘故,他好像一瞬间褪去了蠢笨和傻气,气质上更加接近于他的父亲了。
“他们去哪里了?还能再来一次吗?我还有好多话没有跟他们说……”
“没有了。”她犹豫着,斟酌着用词:“这个织画珠是你父母给你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织画珠本是作传递极其机密珍贵的信息所用,其中画面播放一次之后,就会自动销毁。你父亲当初用最后一点力量以血缘纽带为它加封,如今你将它开启,一次已过,自然消散了。”
季左丘双眼通红的盯着女子:“在这之前,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得了神经病,才会经历这些奇怪的事,现在看来不是的。我的父母,包括你,你们说的好多事情,我都没有办法理解。你们用的一些工具,我活到现在,从来没有见到过。你们好像生活在另一个地方,我也是在那个地方失去了我的父母,对吗?”
北宫稚感叹于少年的敏感聪慧,上前给了他一个安慰的拥抱:“对,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你父母死后,有人将你抱回现界,托付给了现在的人家。你在本质上,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几番和你接触,就是为了带你回去的。”
“那我也能学会这些东西,然后为爸爸妈妈报仇的对吗?”
“对。我向你保证。”
“喵~”小猫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回到了女子身旁。沙发上的小婶慢慢恢复,原本枯萎的手臂开始重新充满血肉。
小婶清醒过来,她看着一屋子的旧社会妖魔鬼怪,瞳孔不断放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女子没有理会小婶,而是望着少年逐渐透露出坚定的双眼:“你父亲不是也期待着,你有一天会超越他们吗?”
季左丘把头埋进北宫稚的肩膀:“好,你要带我去哪?”
“还要去哪?能往哪儿走啊?”小婶像一只炸毛的母狮一般,进入了攻击状态:“你这孩子好歹我也养育了这么多年,你要知恩图报!今天来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妖艳贱货,说走就走?”
北宫稚早就已经忍受不了这个疯狂给自己加戏的中年妇女了:“猫化,这个女人随你处置,让她闭嘴,别要了命就行。”
“得令!”
条纹小猫口吐人言,原地轻身旋转,褪去绒毛,缩起尾巴。再次落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玉雪可爱的幼童了。
“你是……”季左丘睁大了双眼:“那天车祸的小女孩!”
“正是妾身~,主人对您非常赏识,已经暗中观察您很久了。那次车祸实属不得已而为之,还请您原谅。”猫化向着季左丘微微福身行礼,抬起头来的时候,面上已是一片冷肃:“你这妇女好生无礼,竟敢侮辱我主!今天就让你长长记性。”
话音刚落,小姑娘瞳孔金光升腾,亮如正午之日。
巨大石岩从小婶腿部向上攀附,一眨眼的时间,她已经定格成为美术馆里雕刻手法拙劣的石像了,嘴巴大张,有些像呐喊。
“猫化收术!好了!回来吧!”
女孩点了点头,“喵~”的又变回猫形。
“她把小婶怎么了?”季左丘心里隐隐有些解气,毕竟小婶跋扈很久,自己之前一直苦不堪言:“猫化又是什么?猫妖吗?”
北宫稚摸了摸少年的发顶:“你婶没事,被石化的人最多1个小时就会解开,你不用担心。至于猫化,非人亦非妖,她是天命的一种。”
“天命?她不是你的女儿吗?”
女子噗呲一下笑了出来:“你这小子有趣得很!天命乃是天道,怎么会与我们沾亲带故。多了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你也有天命之后,自然就明白了。”
“我也会有?”季左丘的心中有些期待起来。
房门吱嘎一响,开出租车的小叔这时下班回来了。
“你们是谁?”小叔傻站在门口,打量着屋里的一切。随后又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还是来了。”
北宫稚见到来人,收起了那份对季左丘的宠爱神情:“季宏圆,这么多年没见,你老了。”
“能不老吗?”小叔淡然的说道:“我又不是你们。”
“小叔!”季左丘赶紧跑上前拉着他的手,这是季左丘这么多年对小叔做出的最亲密的举动,“你认识……”
小叔疲倦的打断了眼前孩子的话:“我不认识,她来带你走的,你走便是。走吧,你们父子都是这个命!”
羡慕与追忆从小叔的语气中表露出来,季左丘松开了紧握的手,回头看向了女子。
女子还是满脸笑容的望着季左丘:“走吧!等到日辉照耀,就来不及了。”
小叔竟然同意了。季左丘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跪在地上,朝着小叔磕了三个响头。
感谢你的养育之恩,请你日后保重。
“我们走吧。”季左丘看向女子。
北宫稚抬手,所有这个家里不应该存在的人或事物都如风一般,咻的消失了。
刚走到门口,北宫稚停下了脚步。眉头趸了趸,随后从兜里摸出了一件镌有双凤图案的圆柱形物体。她转过身,当的一声,清脆而悠扬。那物体的盖帽缓缓打开,一股紫蓝色的火焰在顶部跳跃着。
季左丘看着一旁的北宫稚,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
北宫稚没有回答季左丘,只是嘴里默念了几句。被石化的小婶头顶竟然飘出了一股白色的丝絮物,径直的朝火焰上奔来。
当。
北宫稚合上了盖子,“有些事,她还是忘记比较好!”
人去屋空。
小叔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低着头一个劲儿的抽着烟,老婆中了神仙法术不动了,鬼晓得什么时候能恢复。自己女儿简直是个混世大姐头,不中用。家里这个唯一能赚钱的侄子甩手走人了,前路可谓是一片黑暗。
有什么办法呢,日子总要过下去的。
到了这个份上,他还是想着自己面前一亩三分地的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