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柚跟张楷歌已经开到了半路。
大概是因为工作日的关系,这道路还不算拥堵,张楷歌难得不放他那些吱吱呀呀的歌,放了一首柔顺婉转的女声,温柔地唱着情诗。
这是首老歌。
张楷歌问道,“你还记得么,咱们学校有次举办联合歌手大赛,我上去唱的就是这个。”
江柚一笑,“怎么不记得,你唱得跑调到八百里外,还死活不下来。”
那时候他们都才二十出头,张楷歌,她,几个相熟的同学,明明不是一个学校,却也经常凑在一起,她虽然失去陆应淮,却不至于荒废学业与事业,在外面都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去拼事业,哪怕拿出手的东西都还很青涩,却也耗尽了心神。
如今一晃,已经过去五六年了。
她跟张楷歌算是走得比较幸运的,各自在事业上也算小有成就。
再回头想起当时碰得头破血流,总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
张楷歌望着前方,跟她轻声说,“咱们这部电影虽然投资不是最多的,但我可真希望它出息点,给我带个有点分量的奖回来。”
江柚一怔,侧过头看他。
张楷歌还是那张平平无奇的脸,寸头,看上去落在人堆里都找不到。
但他说起电影,眼中里是有光的,那张普通的脸都变得生动起来。
他说,“我当然知道我现在混得不错,以前也拿了两个奖,但你就是圈内的,又不是不知道其实水得很。”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拍了不少片子,这次是我执导最用心的一次,你的本子我也喜欢,咱们这对老战友又凑到一起,就希望能给我带来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问江柚,“你也想的,对吧?”
江柚笑了笑,对事业有点抱负的人,谁不想。
但她大概是随了她老师柯暮卿,对很多事情都随缘。柯暮卿跟她说过,写本子拿奖,名利双收自然最好,谁都喜欢。
但要你自己先喜欢,柯暮卿拍着她的肩,你自己满意了,才不辜负你付出的心血。
她写到今天的故事,有不少也是接了别人的委托,但是她真正以自己为主导写出去的剧本,都是她喜欢的。
所以她反而很满足了。
她轻轻锤了张楷歌的肩膀一下,“那就靠你了,张导,带我鸡犬升天,得个最佳编剧。”
张楷歌白她一眼,“我还想拿最佳导演呢。”
少年时期我们总是怀揣着梦想,向往着一个属于自己的世界。或许现实并不会如此,可最珍贵的难道不是当初义无反顾的自己吗?
荆棘与鲜花相伴,晴空会有冷雨,坚定地前行,路的尽头总会有梦想挥手相迎。
两个人一路说笑,很快也就到了目的地。
张楷歌把江柚送进机场,下车的时候,他拍了拍江柚的肩膀,“帮我跟应淮兄弟问一声好。”
俨然是拿陆应淮和江柚当了一家子。
他想了想,又道,“对了,你11月给我空出来,我跟佳佳准备那时候举行婚礼,你要来当伴娘,把陆应淮也带上。”
江柚看他,眼中含笑,“这是定下来了,你以前不是说要当个野马跑在大草原吗,三十五之前都不会结婚?”
张楷歌摸了摸脑袋,“这不是遇到对的人了么,那早一点晚一点又有什么关系。我既然立了业,也可以考虑成家了。”江柚心头一动。
她笑了笑,诚恳道:“那,恭喜你终身有靠。”
飞机起飞前,江柚给陆应淮发了条消息,说她三小时后落地嘉林。
昨晚睡前,陆应淮就说好了今天要来接她。
关掉手机后,江柚戴着丝绸眼罩,躺在座位上睡觉。
她想起了她那对没送出去的戒指,还躺在抽屉等待着它们的结局。
当初想跟陆应淮求婚的时候,她还是个傻的,哪有女孩子这么恨嫁的,可想来有觉得,因为他是陆应淮,是她认定要的那个人,要绑定一生一世的。
最后戒指没能送出去。
如今斗转星移,陆应淮迟来了一步,却还是回了她身边,而她也到了正当最好的时候,事业有成,身家颇丰,容貌也还未减损,依旧能称得上一句才貌双全。
但她却全然失去了当年的勇气和无惧。
现在要她跟陆应淮开口求婚,大概除非把她扔进海里,她为了活命可以考虑考虑。
江柚戴着眼罩,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唇角轻轻勾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这大概就是成年人的瞻前顾后。
受过一次伤,就好像刻进了DNA里,成了一种本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