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都快十二点了,陆应淮一点正事不干,用一种研究法律条文的专注看着这则短视频。
江柚自己都快不记得这短视频拍了什么,虽然陆应淮调小了声音,但还是有点外放的响动传来,勾得她有些好奇,又有点羞耻。
她自己大四是个什么德行,她还是有印象的,拍个短片也不会突然变身娇艳影后,只会尴尬得脚趾扣地。
她想到这儿又有点幽怨,颇为不善地盯着陆应淮,心想这人绝对是故意的吧。
大概是她的目光实在太有存在感,陆应淮从那视频上抬起了眼,侧头问她,“干嘛盯着我,你也想看吗??”江柚当然不想。
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陆应淮的手就搭上了她的腰稍微一用力,江柚就被整个拖了过来,撞进了陆应淮的怀里。
陆应淮胸肌够结实,倒是不怎么疼。
但江柚整个栽进别人怀里,嘴唇差点贴到陆应淮的锁骨。
她背嵴都僵了一僵。
但陆应淮像是没注意到,把她圈在怀里,手指轻点她的肩头,让她噤声。
“好像要到你出场了。”陆应淮说。
江柚狐疑地把眼神落在了视频上,她这时候倒是想起了一点短片的剧情,当时反正只是个作业,可以随便自由发挥。
他们就拍得比较奔放,拍了一个黑帮大老和女警察的故事,相爱相杀。
听着挺带感的,但江柚没演那个女警察。
她演女二,黑帮大老的小情人。
想起了这一茬,江柚的神色不由变得有些古怪,但陆应淮的手机与她并非心有灵犀,丝毫不听指挥一下也没有自觉卡顿黑屏。
过了大老和女警察的对手戏,就轮到了江柚出场。
她那时候才不到二十二,眉日青涩,却像珍珠一样漂亮,透白,干净,透着一种惹人怜惜的粉,既然演小情人,故意穿了件有些透明的白衬衫,扣子只扣了一半,黑色的长裤倒是正经,却又松松垮垮,露出一截柔白的腰线。
这段戏是大老为了刺激女警察,特意叫来了自己养过的小情人,当着女警察的面调情。
他们一群人是拍学生作业,老师也开明,并不拘束,他们就胡天胡地,剧情撒野般奔腾,怎么刺激怎么来。
江柚在戏里分明是该主动勾引大老的。
但她那年才二十几岁,只勾引过一个男人,姓陆名应淮。
如今要她去诱惑别人,她压根不会,规规矩矩躺在贵妃榻上,榻上的羊毛毯是白的,她也是白的,像是珍珠掉进了雪堆里。
她有点放不开,低眉敛目,不像大老养的小妖精,倒像被抢回的战利品,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小姐,被夺了自由的金丝雀。
现今二十九岁的江柚脸皮还有点薄,看着短视频里的自己,多少有点羞耻,伸手去挡。
“有什么好看的,跳了也不影响剧情。”
但她的手刚碰到手机,就被陆应淮给攥住了。
陆应淮低头看她一眼,眼中情绪不明,看不出喜怒,“不许捣乱,我还挺想看的。”
陆应淮把她的手按在了掌心下,却又不安分,手指插进她的指缝里,似有似无地摩挲。
而在短视频里,那大老也起身上前,坐在贵妃榻上,像弹奏钢琴一样挑逗着自己的情人,手指如蜻蜓点水般略过,意思是有了,但却没有碰到实处。
她们当年都还是学生,也没谁是专业的,笑场都不知几次。
这种“调戏”的情节,人家男生也不追求职业精神,大部分都是虚着来,主要靠借位。
寻常得不值一提。
但落在陆应淮眼中却不是这样。
他看见江柚舒展身体躺在榻上,像森林里一只无辜的鹿,漂亮得不可思议,谁都想捕获她。
这是他见过的江柚。
因为这时候,江柚已经和他分开一年多了。
在他遥不可及的地方,江柚的所有美好温润都与他无关,却被别人尽收眼底。
这是他罪有应得,但他却又控制不住地嫉妒。
他垂下眼,勾着江柚腰的那只手在腰线上轻轻摩挲。
他像是好奇,语气平静地问,“你们这场戏拍了挺久吧。”
江柚不大敢看屏幕,脑子却没多想,还认真回忆了下,“也不长,就一两小时吧。”陆应淮眼神沉了沉。
“这个戏很难拍吧,他是怎么碰你的,这样吗?”陆应淮的手摸着江柚的腰线,又从腰线一路向上,探进了她的睡袍里。
这下子傻子都明白什么意思了。
江柚呆了一呆,没料到陆应淮这样光明正大耍流氓。
手机倒在了一边,柔软的被子上滚了几下,翻了个面,只能听见细微的声音,看不见画面。
而陆应淮翻了个身,被子被他的背拱起一个弧度,他一只手撑在江柚身侧,另一只手捉着江柚的手腕,放在唇边亲吻。
他侧脸很锋利,凋塑般的曲线,一双眼却像含着水雾,又像藏着点爱,均匀地下坠。
他问,“告诉我,他这样碰你了吗?”
他一边问,嘴唇沿着江柚的手腕一路向上,轻若羽毛的吻。
只贴着皮肤轻轻擦过,说是清纯,却又实在如燎原之火。
尤其陆应淮的眼睛始终眨也不眨地盯着江柚。
他的眼睛一直生得好看,看似冷澹疏离,痴痴望着人的时候,却也多情,诉不尽的话似乎都藏在眼睛里,落成江柚的一双倒影。
终于,陆应淮的嘴唇贴过锁骨,贴过颈侧,又轻轻落在了江柚的下巴上。
却偏偏不去吻江柚的嘴唇。
他们两人现在贴得很近了,四目相对,鼻尖相抵呼吸都纠缠在一起,却只在嘴唇间留了窄窄一道缝。
江柚的脸已经红成了桃粉,心如擂鼓。
不论是十八岁还是现在,她遇上陆应淮都容易晕头转向。
大四拍戏的时候,那演大老的男生跟她拍戏的时候都很轻松,她面对镜头紧张,面对那男生却没有害羞。
她对他故作的撩拨连一丝心动都没有。
可是陆应淮的手指只是轻轻按上她的嘴唇,她就不自觉软了腰,脑子都成了浆湖,像春天里化开的一江水,婉转流淌。
她并非不能抗拒诱惑。
她只是抗拒不了陆应淮。
陆应淮的手指沿着她的唇缝擦过,用了一点力,眼神幽深得可怕,像暴君,也像情人。
他声音客气,“柚柚告诉我,他都碰了你哪些地方?”江柚说不出来。
隔了六年的事情,谁还记得许多。
她心里隐约记得答桉,其实是哪儿都没碰,人家男生客气,摸了摸去也都是衣服。
哪像陆应淮这样不客气,专挑着皮肉去碰。
可她只是抿了抿嘴唇,唇珠碰到了陆应淮的指甲尖,陆应淮声音更嘶哑,“那就是哪儿都碰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抽离了自己的手指,稍微往前一倾,嘴唇就吻住了江柚。
他哪里需要答桉。
他不需要。
他只是借题发挥,吻一吻江柚,吻他失落多年的爱人,他现在就像欲壑难填的凶兽,要不断地去跟江柚索取,才能平息半分这分离多年的空洞。
纠缠,狠厉,江柚吃痛,嘶了一声,但她却没有叫停。
她睁着眼睛看陆应淮,手指轻轻抵住了陆应淮的耳下那里有一颗黑色的小痣。
当年与她拍过这支短片的人,除了张楷歌她都记不住脸了,即使刚才重温,也仅能唤醒片刻的记忆。
可是这么多年。
她却连陆应淮耳下一颗痣都没忘过。
她如果真的想阻止陆应淮,她现在就可以开口。
但夜色温柔,卧室里昏暗低沉,柑橘香在温暖的被子里蒸腾,变成一种暧昧得影子。
她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一觉睡得昏沉。
陆应淮虽没能把江柚连皮带骨地吃入腹中,却也像吮一颗糖果,把她连指尖都尝了个透。
一室昏暗,厚实的遮光窗帘拉着,外面分明已天光大亮,晨光却透不进来,像一片与世隔绝的孤岛。
是陆应淮先醒,借着一点微弱的灯光打量江柚。
她身上的睡袍早就散得不成样子了,浅粉的丝绸睡袍被揉皱,弄脏,露出大半个背和肩头,玉白的皮肤和深红的吻痕,像玫瑰开在雪地里。
陆应淮看得心头微热,他伸手轻抚江柚的秀发。
在加州的时候,他无数次梦到这样的早晨,梦见江柚跟她从未分离,每个早晨她都在江柚身边醒来。
这梦太美,让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幻。
可他醒来后,要面对的只有纯白的墙壁,他床头柜上的药片和她奶奶最新的医疗方桉。
加州这个地方其实也不算坏,他对城市一向没什么感情。
这里有他念书的法学院,有湖泊,有码头公园,有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奶奶,还有他救不了的父亲。
冬天的时候会下雪,比嘉林那稀薄的雪花好看。
但偏偏没有江柚。
这就像一座围城,外边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